李光俨刀子一扔,双目也霎时间的就红了,一把搂住孙悦哭道:“兄弟啊!你这是作甚啊!这是我党项的事,如何能让你来背负啊,我杀他,还有活路,你杀了你们国舅,岂不是死定了么。”
然后孙悦特别郑重地抓住了李光俨的手,用力地道:“我非是在跟李兄讲个人义气,党项与大宋能有今天这个局面,不容易,若是两国交战,则必然生灵涂炭,今日,愿以我孙悦一人之命,换天下太平。愚弟还请李兄,可以放下这段仇恨,为了大宋与党项的子民,为了天下苍生,不要因此而影响了邦交啊!”
“兄弟啊!你这是何苦啊!”
“李兄,你一直向我请教我儒家经义,然而汉家文化博大精深,非短日可以说明,今天愚弟再送你最后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是家父,尝尝教育愚弟的传家之训!”
“好!我记住了,你放心,为了兄弟,也为了天下,我绝不会让此事,影响了两族的百年情谊。”
…………
不得不说,李光俨和孙悦这俩货的戏太足,演着演着俩人就互相飙上了,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感动的旁观之人全都哭的稀里哗啦的,以至于当赵德昭收到消息,紧赶慢赶的跑过来的时候,整个白马寺都已经哭成一片了。
就见孙悦站起身来,潇洒的整理衣冠和衣角,昂首阔步的走到了赵德昭面前深深一礼,平静地道:“孙悦擅杀国舅,实乃万死之罪,请大殿下,杀之,以全皇家颜面。”
赵德昭脸都特么抽了,这事儿他其实来的路上就感觉有点诡异,尤其是现在见了孙悦这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更是万分确定其中有诈,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人直接就地正法了拉倒。
可是,孙悦好歹也是连灭四国的人物,差一点就当上枢密承旨了,况且人家都先天下之忧而忧了,真宰了这么号人物,名声还要不要了?
所以赵德昭就算心里再不爽,今天这事儿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挤出一个特别平和的笑容,温和道:“孙兄不必如此,父亲想来仁厚,兴许能法外开恩也不一定,来啊,先将孙都监送去京城,等候父亲发落吧,记住,不可失礼,不可不敬。”
云过雨歇之后。
杜审肇略带疲惫的躺在床上,奔腾的激情得到了释放,他那并不如何发达的脑袋似乎也清醒了一些,细细一琢磨,发现今天这事儿总是有哪好像不对。
当然,他对此倒也并不是特别在意,毕竟,他是赵匡胤关系很亲切的长辈,所以他心里轻笑了一声,便大模大样的搂着佳人沉沉的睡去了。
嘭的一声,杜审肇被踹门而入的声音吵醒,再一看天色,外面的天已经亮透了。
“呔!好贼子,竟敢欺我嫂嫂!”
杜审肇仔细一看,发现来人居然是银州防御使李光俨,以及跟在他身后的曹破虏等外使和孙悦。
“你们……”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边上的女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猛的扑了过去,嚎叫道:“小叔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你知道我素来笃信佛法,情知这白马寺乃是天下第一名刹,特轻装简从以表诚心,来此求佛祖保佑我党项风调雨顺,保佑我族与大宋可以永远同心同德,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却碰上了这个畜生啊!!”
杜审肇闻言一股凉气直接就从脚底板冲上了天灵感,整个人霎时间就慌了,大骂一声道:“贱人,你陷害我!”
却见李光俨一抽腰间佩刀,大怒道:“好贼子,今日就是拼着与大宋交恶,也定要斩杀了你,以告慰我家兄长的在天之灵,看剑!”
草原民族的习惯,叫做兄终弟及,也就是嫂嫂守寡之后要陪侍在弟弟身边的,但这本质上并不是因为不尊重女性,而是因为在草原上,没了男人孤儿寡母很难活得下去。
所以寡嫂对男人而言,其实是很难说得清的一种关系,肯定不是老婆,却也远非普通小妾可比,尤其是党项人自拓跋思恭开始经受了百余年的汉化,至少在拓跋氏贵族中,已经很清楚礼义廉耻四个字了,寡嫂更多还是养在家里供着的居多,少有真的去碰的。
换句话说,李光俨有充足的,充分的理由杀人,甚至他还不得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