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斌手里拿着铁如意,梆梆的开始瞧桌子,眼睛里全都是通红通红的血丝,他想不明白啊,他坐拥自古以来从未有人正面攻破过的剑门关,这仗是怎么就打成这样的呢?
就说那崔彦进吧,他曾经是那么放肆的嘲笑过他,认为顶着枪林弹雨修栈道,这是何其愚蠢的主意,他甚至还跟身边的人调侃过,这宋将不长脑子。
可是转过身来,半个月都不到的时间里,人家那栈道就已经修好了一半了,现在怎么办,领兵杀出去,一把火将栈道再烧一遍么?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可是谁敢去啊,现在,唯一能给他们一点安全感的也就是脚下这座天险中的天险,绝壁中的绝壁了,出关一战?人家宋军巴不得你从里头滚出去送死呢。
与此同时,百战老将王全斌也没能让他们舒服了,通过不停的穿插迂回,他的先锋大将史延德,已经领着三千个大宋精兵到了剑门关南边二十里的清强店了!
二十里,三千人,而他手上足有五六万人,全都是后蜀的精锐,却没有一个人能替他分忧,去把那三千来人给灭了。
此时的王全斌慌了,这宋人,都不怕死么?这宋兵,他们真的都还是人么?
翻遍诸葛武侯一生的事迹,没有这样的战例啊!
这个时候,王昭远其实都快要崩溃了,他就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情绪中,眼睁睁的看着崔彦进的栈道修过来离他是越来越近,史延德的部队一次次打的越来越猛,而毫无办法。
就在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他终于收到了一份他的好兄弟孟昶送给他的新年礼物:援军。
由太子孟玄喆亲自率领的近两万援军,已经到达了绵阳,他们带着数不清的檑木滚石,箭矢毒药,马上就可以支援剑门关!只要等他们一到,哈哈,宋军啊宋军,你们就等着吧!
而此时,已经悄悄的从小路摸进来的孙悦所部,爬在一座小山上,一脸懵逼的看着前面那一支威武壮硕的军队。
卢象升都慌了,他完全搞不懂啊,为什么这里居然会出现这样一支奇兵啊!难道是我们这里有叛徒,被他们提前知道了?又或者那王昭远真的是诸葛孔明复生,能掐会算,早料到他们会由此突破?
怎么办?人家那是两万来人的正规军啊,自己这边只有孙悦手里那两千多的新军和几千个壮硕些,刚拿起武器的民夫。
难道这就是我卢多逊的埋骨之地?
反倒是孙悦,一脸古怪的用一个他自己制作的望远镜看着他们的旗帜。
孟玄喆?老子碰上这二货了?这么特么的巧?
伴着一阵急促的鸣金之声,韩崇训无奈的,第四次的放弃了自己的进攻,随手拔掉一支插在他肩头的箭,愤怒的瞪了一眼山上正耀武扬威的后蜀军队,转过头不屑地吐了口吐沫。
按照王全斌的战略,他们是跟着王全斌修栈道的,能修的成固然是好,而就算修不好,也并不要紧,只要能吸引住后蜀的注意力就好了。
而王全斌则将他手底下的忠武军分成了好几股,在剑门山下寻找小路,进行着各种的穿插迂回,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后蜀方面的防御破绽。
可是崔彦进也不服啊,他号称是大宋第一猛,带领着的是大宋的禁军精锐,凭什么特么的只能仰功?不就是一条栈道么,老子修!
不得不说,宋初的禁军跟后来的禁军真的是完全不存在任何一丁点的可比性,短短的三天时间,禁军以军为单位,轮番上阵日夜抢攻,居然还真就让他修了一半了。
但是真难啊,剑门关上的一百零八座大小漫天寨,那可不是光好看而已啊,人家可不是光能撒个尿的,就算每个寨子上面只有二十人,那就是三千六百个弓箭手,居高临下围着圈的朝你射箭,而你因为要修路,根本就带不了什么大盾。
这仗打的,憋屈啊!
憋了一肚子火的韩崇训回到大营,愤怒的就将兵器往桌上一摔,怒道:“崔帅,为什么要我撤,我们的状态好着呢,少说还能往前再铺上两里。”
伐蜀么,将士们的火气都比较重,最近这几天崔彦进感觉他的下属们一个比一个又脾气,都习惯了,只好笑笑道:“差不多就行了,你的将士们也都累了,再铺下去伤亡会徒然加剧的,真要是让你死在这,回了京你爹还不劈了我,换换人,也给其他兄弟部队们一点表现的机会么。”
韩崇训也知道崔彦进说的是事实,怒哼了一声,就找到他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在上面开始生闷气。
“受伤了?”
“没事儿,蚊子叮的。”
“快去找军医包扎一下,可别再恶化了。”
“哎呀真没事儿,这不是脏箭,干净的,死不了。”
崔彦进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拿出了一封信道:“我这有一封信,是转运使卢多逊发过来的,说,他的部队将会在两天之后出现在剑门关的后面,让咱们准备策应。”
韩崇训想都没想就切了一声道:“扯淡,他们飞过去的?再说他手上哪有什么人啊。”
崔彦进道:“我的第一反应跟你一样,不过细一琢磨,他卢多逊除非是活腻了,否则应该不太可能在这种事上信口开河,况且这上面,还有孙悦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