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崇训一把将孙悦搂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道:“悦哥儿,休息吧,你顶不住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韩崇训已经看出来,孙悦经过这一天一宿的折腾,已经不太正常了,否则他就算拒绝出兵,也完全可以去想别的方法,就算真的是非得杀人不可,也没必要亲自动手去杀,要知道两天前这还是一个没事儿整把扇子乱摇的装哔货呢。
事实上孙悦,已经有点快被逼疯了。
他一个现代人,一个纯粹的书生,就在一天之前,亲自制定了一个屠戮数万人的军事行动,而且转脸还要挤出虚假的笑容去城里宣扬炎黄子孙一家亲的那套理念,还要计算慕容延钊和李处耘分别在哪在干什么,他又不是真的铁打的,要不是腹中一腔怒火撑着他,他早就崩溃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这么强绷着自己了,我才是新军战时的最高领导,现在我命令你,休息吧,别再管了。”
孙悦哇的一下就哭了,虽然他心里年龄都足够当韩崇训的爹了,但是他真的忍不住了,抱着韩崇训就不撒手,哭的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哥,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全是血,你说我好端端的来他麻痹的枢密院干什么啊!我这么有才华,我特娘的干什么混不上一个宰相啊,我特娘的跟你们出的哪门子征,打得哪门子仗,杀得哪门子人啊!我……我想回家。”
韩崇训叹息一声,孙悦这一哭,整的他也有点受不住了,要知道他也才十五岁,他也是第一次上战场,他爹杀过多少人毕竟跟他没什么关系,这么大的压力就算孙悦抗下了大半,他又能轻松到哪去?
可孙悦能哭,他却不能,因为孙悦是个文人,而他,是个军人。
杀人,那是军人的宿命。
“睡不着就喝点酒,我陪你喝点,喝醉了就睡得着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这一仗我们不是已经打赢了么?慕容主帅还有两天就到了,挺一挺,等回了开封,你还要请我吃你做的菜呢。”
孙悦点了点头,突然冲着门外喊道:“李!处!耘!我艹你十八辈祖宗!!”
卓柏鑫自己主动应下杀人的差事,韩崇训和孙悦在感动之余倒是也都松了口气,虽说今天俩人其实多多少少有点逼迫的意思,他想不答应也没那么容易,但他能如此主动牺牲,他们心里还真是挺愧疚的,抓着他的手说了一堆的片儿汤话,并保证,日后一定加倍补偿之类的。
杀人这种事儿,永远都是个坑,截江屠百姓这事,他们仨必须有人背锅,战略上的锅孙悦已经背了,但他毕竟只是个都监,战术上杀人跟他的关系其实不大,这锅他一个人真背不住。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孙悦已经定下了死守资水之策,看架势韩崇训也是同意的,甚至自己也觉得这条策略没什么毛病,而孙悦是个文官,韩崇训是殿帅的亲儿子,那么这种杀人的事应该由谁去做呢?
呵呵,主动站出来,还能让人家记得自己的恩义,这要是把脸皮撕破,真的半逼迫着上了贼船,反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孙悦和韩崇训自然也不会点破老卓的小心思,三个人摊开了地图,比比划划的开始研究,怎么杀人,如何杀人,孙悦也给慕容延钊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的打算。
按照原本历史,慕容延钊打下潭州之后很快就去跟李处耘会师了,而这次因为有孙悦守在益阳,慕容延钊决定从善如流,趁着孙悦给他争取的宝贵时间,打算先把他打下的那一半湖-南给规整好了再说。
至于打下朗州却焦头烂额的李处耘?谁管他呀,镇压游击队这种事,他晚到几天又没什么大不了。
就这样,孙悦和慕容延钊一边疯狂的杀人,一边竭尽全力的安抚,配合默契,一晃眼,一天就过去了。
…………
“都监,田将军派来信使,指挥使正在府衙接见,让您赶快过去呢。”
孙悦忙正在批阅公文,忙的跟什么似的,闻言头都没抬道:“田守奇的人?他要干什么?”
“小人不知。”
“没空搭理他,让他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