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老的徐娘笑着招呼道:“不瞒几位贵人,我家的春蕊姑娘,歌舞可是这汴梁一绝,不过咱家的姑娘,可是只唱歌舞,不陪酒的,若是要人陪酒,大可在这几位中选一个。”
赵光美随手便是一块银饼子扔了出去道:“不必了,快叫那什么春蕊姑娘出来,少爷们看的就是歌舞。”
要说这赵光美也是有趣,以他的身份什么歌舞没见过,却偏偏是三人中最兴奋的一个,一副迫不及待的样,若不是实在年龄太小,孙悦真觉得他干的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情来。
那徐娘收了银饼自然欣喜异常,心知是来了大客户,连忙便把正主唤了出来,那个女子却也不下去,反而各自坐开,摆弄起手中的乐器,演奏了起来,但觉曲音婉转,韵律柔情,配上空气中淡淡的香薰,却是说不出的迤逦。
而那所谓的春蕊姑娘,也终于伴着伴奏缓缓地走了出来,仅一露面,便将仨少年人惊出了一副猪哥的样子,瓜子脸丹凤眼,一双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好像会说话,一点朱唇,一颦一笑俱是万种的风情。
仨人一时间都有点傻了,纷纷咽了几口吐沫,眼珠子直勾勾目不转睛的瞅着都不愿意挪了,就见这春蕊身穿一修剪得极为美的绛绡缕,似透非透,又外搭一淡粉色的罗裳,浅红色的石榴裙,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极美,伴着袅袅香气和音乐,边唱边舞了起来。
偷眼去瞧,曹军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而赵光美则似乎是悄悄流出了一点口水,他平日里看的歌舞大半都是跟赵匡胤一块,都是那种七八十人一块跳的大礼乐,好看固然是好看,却哪有这般勾魂夺舍?
孙悦见状不由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连忙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了几分,随后用筷子乓乓敲了几下碟盘,叫停了舞蹈。
春蕊姑娘不由诧异道:“小郎君这是何意,可是春蕊跳得不合心意么?”
孙悦笑了笑,又掏出一块银饼来放到桌子上道:“打搅了,这算是我们赔礼了。”
随后一杯子摔到那闲汉脚下,骂道:“田舍奴!少爷让你领我们去找那第一等的女子,却只拿这二三等的来糊弄少爷,莫不是身上的皮紧了想让少爷帮你松松骨头不成?”
孙悦三人走在大街上,琢磨着上哪去领略青楼文化。
宋初承旧唐五代故制,绝大多数的制度习俗跟唐朝时相差都不大,唯有一点不同,就是城市的规划。
唐朝时长安分出了一百零八坊,各安其事各司其职,早上敲鼓起床晚上敲钟睡觉,天一擦黑就宵禁,临街不得开门,买东西只能去东西两市,玩姑娘只能去平康坊,要的就是个严正有序。
而开封,除了大概分成南北,还没有明确分界线之外,其余一律随便,天黑也不宵禁了,住客栈也不用身份证明了,临街的开个窗口就可以卖货了,这青楼,自然也开得到处都是了,要的就是这么个自由自在,朝气蓬勃。
既然青楼开得遍地都是,那这服务质量自然也就千差万别了,有人说宋时青楼看临安,因为那有三十六条花柳巷,却不知,汴梁的花柳巷已经数不过来了。
从曲院街西,到御街东西两侧一直到朱雀门外,竟然全是青楼,史料记载宋初时光在开封府登记在册的青楼女便有一万以上,若算上那些为了偷税漏税没登记的,半卖半不卖的,还有大大小小的暗娼,这数字绝对超过后世的阿姆斯特丹。
所以说,青楼的水很深,若不找个闲汉甚至都玩不明白的那种深,以至于从没来过这地方的三人,站在脂粉飘香的院街街头,咧着大嘴傻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有那闲汉见三人衣着华丽,也不管是不是少儿不宜,舔着脸就凑过来道:“三位小公子,可是来开开眼界,寻一番快乐的?小的窜天鼠,常年厮混在这一片,开封城大小的楼子院子都熟,您三位想玩什么,保证都能给您安排的妥妥帖帖。”
这种类似于后世东-京的歌舞伎听案内人,专门为客人提供服务的,如果客人出手阔绰,就会给客人介绍最棒最好的姑娘,得一点赏钱,如果客人囊中羞涩,就介绍生意不好的楼子,从中抽一点抽成。
孙悦随手一角银子扔去道:“我兄弟三人要那一等的女子,快快带路,若是满意的话自有你额外的赏钱,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家伯伯乃是南城方俊,若敢欺我等年少忽悠我们。。。。”
“呦,不敢不敢,您放心,一定是一等一的好姑娘。”
青楼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一等青楼独门独院,一院只有一个头牌,起居要住宽静房宇,最少也得三四厅堂,庭院里还得布置好花卉假山,怪石盆池,卧室都是帷幕茵榻,以经史子集为装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