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绝非一个友好的笑容,有点他一贯的清高,也有点儿对儿子这份固执的愤怒吧。
“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说完,他扫我一眼,眼底全是冰冷和锐利。
“度云,你一直护着她,可你了解她吗?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为钱,如今看来,并不简单啊。”
我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这表情,这语气,就好像掌握了什么一手资料,马上可以让我现出原形。
我强自镇定,坦然地直视着他。
“您这话什么意思?”
薛伯荣冷笑了两声,“什么意思?不如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他缓慢站起来,手中举起一张照片。
我呆在了原地。
我万万没想到,跟踪我的人会是他。
我终于想起来我为什么对那辆车熟悉了,因为去过几次薛家,那辆黑色轿车都停在院子里,所以我有点印象,只是车的辨识度不高,我当时没有想起来。
薛伯荣继续说,“你们以为把相机毁了我就没有了?这样的照片不在多,只要有一张就够了。”
那张照片是我们在废弃机场下车,我和江枫一起朝巷子走的一个背影,当时应该是他匆忙抓拍,所以有些模糊。
若是我晚来一步,这会儿就该慌了。
可这会儿……
我看了一眼薛度云,继续保持沉默。
大概当我是默认,薛伯荣笑得更加自信。
“无话可说了吗?度云,我早说过,这个女人并不单纯,她和江枫勾结……”
“够了!”薛度云蓦地打断。
薛伯荣脸上的的笑容僵住。
“爸,沈瑜是你儿媳妇,你觉得你跟踪她,还偷拍她,合适?”
薛度云严肃起来是一个话很少的人,但他却总能用最简短的话抓住最有反击力的关键。
薛伯荣气得涨红了脸,把手中照片往桌子上一拍。
“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证据摆在眼前,你还选择继续被蒙蔽?”
薛度云面无表情地说,“这事儿我知道。”
他们的争吵是我,我一句话不说也不合适。
于是我站起来,看着薛伯荣,不失尊敬,却也不卑不亢。
“您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捕风捉影?我知道,我在您面前一直是一个不被认可的人,无论怎样做,都不能改变。”
这会儿的薛伯荣,明白他晚了一步。看我的目光带着冷笑,就像在看一个暂时赢了他的对手。
最后他认输又负气地把照片撕碎,转身大步离去。
我赢了!
然而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并不想增加他们父子的矛盾。
薛伯荣走后,薛度云开始埋头处理公事,就好像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下班时间,我们一起离开。
上车后,我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放心,离你离开的日子不远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爸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阻止我和薛度云在一起,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即使我再有钱,再优秀,他也是会阻止到底的。
这是云天国际的车库,这车出现在这里,是否说明跟踪我的人是云天国际的人?
那么薛度云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昨天骗了他?
可我来云天国际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交集的人也不多,我完全想不到云天国际有谁有理由这么做。
在云天国际,我只熟悉薛度云一个人而已。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惊。
不,我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
不可能,他没有动机这么做。
心神不宁地快走到车库出口时,我就突然被一只手臂拽向一边。
看清拽我的人,我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
“怎么是你?”
江枫弯着一双桃花眼,冲我笑。
“别那么惊讶,呆会儿你就知道在这里遇见我是一件多么庆幸的事。”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我警惕地瞪着他。
江枫皱眉,故作懊恼地叹了口气。
“我好心帮你,你竟然这么想我,哎,是我长得太坏还是做人失败啊?”
我盯着他不动声色。
我当然不会相信他是在帮我,虽然他昨天确实也算是帮了我。
江枫一转身慵懒地靠在墙上,淡淡笑道,“我猜你刚才也应该在里面看到那辆车了吧?昨天我把相机毁了并非就万事大吉。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对方还用别的设备拍了照片,今天来云天国际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薛度云看。”
我吓得呆住。
他说的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
可我昨天隐瞒薛度云,纯粹是不想他误会,也害怕他因为这件事阻止我继续学车,事实上我没什么不磊落的。
但如果薛度云知道我刻意隐瞒了和江枫在一起的事,他一定会产生很多的联想,比如那天绑架的事,比如签的那条不平等条约……
天!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的反应尽收江枫眼底,他抬腕看表。
“据五分钟前的可靠消息,薛度云还在开会,也许那人还没机会见到薛度云,不过那是五分钟前的事了,现在会议结束了没有,难说。”
我没时间追问他是哪里来的可靠消息,就直接扭头就跑。
我飞奔进入云天国际,在所有员工的诧异注视下,不带减速地冲进电梯。
我第一次觉得电梯的速度这么缓慢,都恨不得自己能飞。
到达顶层,女助理看到我,好心告诉我薛度云还在开会。
强烈的不安让我半刻也等不得,直接冲到会议室的门口,推开了门。
正在开会的一群人齐刷刷朝我看过来。
坐在会议桌最上首的薛度云抬起头,视线与我撞上。
我已经顾不得是否莽撞,我想我的急切都写在脸上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应该也能看得出来。
薛度云将面前的文件一合,“散会。”
大家陆续离开会议室,最后一个出去的人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薛度云起身朝我走来,挺拔的身材,裁剪合体的西装,统统都彰显着一种严谨的气质。
看他面色严肃,我有点不敢与他对视,毕竟他是个在工作中很有原则的人,打扰了他的会议我有点儿心虚。
直到他突然将我按在诺大的会议桌上,我一抬头,才看到他的眼睛里噙着一丝笑意,而那淡淡勾起的唇角透着坏坏的意味。
“这么急想干嘛?难道是播种的好时候到了?”他语带调-戏。
我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