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薛度云喝了个烂醉,电话响了很多遍也没听见,直到半夜,他翻手机时才看到无数条未接电话和南溪的短信。
“你是云,我是溪,我们本来就不该有任何的交集。可是溪很爱云,却终究隔着太遥远的距离,如今我更加配不上你。”
“我只是想跟你告个别。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薛度云看出这话不对,当时酒就醒了一半儿。
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牵引着他开车去到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个山顶,可是他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她人。
第二天,便传出了南溪的尸体在山崖下被发现的消息,警方初步断定为自杀。
薛度云说,南溪是一个坚强的姑娘,若不是巨大的打击,她绝不会这样做。
他当时就猜测这件事跟何旭有关,于是通过各种途径去查,果然查到何旭当晚带着南溪去开了房,据酒店的服务员说,南溪被何旭扶进去的时候,喝得很醉。
薛度云坦白,他跟南溪交往那么久,一直都没有碰过她,他觉得在没娶她之前,碰了她就是一种亵渎,可是她却被何旭睡了。
我想,不碰恰是在意,因为在意,才从内心尊重。
第二天,他在学校里找到何旭,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
以他当时的愤怒,他觉得把他打死都为过,不过后来被学校的领导给拉开了。
因为那个打架事件,他被开除了。
其实他当时是很不屑地,开除了他正好顺水推舟不学医。
他和南溪的故事,他讲得很详细,我听得很揪心。
许亚非说得对,他们当时应该是很相爱的,若不是南溪自卑,若不是薛父阻拦,他们应该早就在一起了,会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不是他的错,也不是南溪的错,一切都像是天意弄人。
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发生的感情总是最刻骨铭心,所以让他一直铭记到现在。恰恰说明他是一个重情之人。
我被感动着,心里又难免苦涩。
“你依然还爱着她,是吗?”我问。
讲完了整个故事的薛度云,像是放下了某种包袱,轻松了不少。
他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看着我淡淡地笑,眉宇间有几分洒脱。
“我不会忘记她,但我放下了,复仇是因为上天把机会送到了我眼前。但我对你是坦然的,今天我把什么都告诉你,就是不希望你再胡思乱想。”
他坦白了,我心里的结也打开了。
也许他有可能又给我编织了一个谎言,可我宁愿相信他。
兴许南溪会在他心里一辈子,可这正如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放在内心最深处的人一样。
我突然意识到我之所以会计较的原因,因为我的奢望多了。
可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变化。
如他这样的男人,叫我怎能不奢望?
回到海景房,薛度云进浴室洗澡,他的手机响了两声。
我平时从不翻他的手机的,但当时不知为什么,我就拿起了他的手机来。
翻开新消息,我顿时震惊得心脏乱跳。
机不可失!
话都递到了我的嘴边,我自然不能错过这样的良机。
“卖身契你怎么解释?照片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今天对警官说你有重要的信息,是什么?为什么先前报了警,之后又突然不查了?你接那通电话是谁打的?”
我把能想到的问题一股脑儿地抛了出来,薛度云听笑了。
“能不能一个一个来?”
我确实心急,因为这些事儿就像压着我心口的大石头,让我喘不过气。
薛度云牵着我的手,拉着我退后一些,在干燥的沙滩上坐下。
“我说了会回答你就会回答你,你别急,也别有我回答的时候打断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紧张,点了点头。
薛度云曲着一条腿,一只手臂挂在腿上,望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今天早上我看到那条八卦,想到你那爱哭鼻子的德性,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哭。”
“我没哭!”我忍不住说了一句。
“别打断我。”他说。
我赶紧闭上嘴巴,继续听他说下去。
“我知道你把老子放进了黑名单,可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又打了一次给你,想着你遇到这种事情,或许会想到你老公我,哪怕你只是想质问我,兴许会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可是老子还是打不通。”
提到我把他拉入黑名单这件事,他的怨气很重。
“说重点。”我忍不住提醒。
薛度云看我一眼就笑,“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掏出一根烟来点上,那烟雾在海风里很快飘散。
“老子昨天把卖身契给你看,只是让你看清何旭那孙子的为人。当天他输了三百万,在拿不出钱的情况下,我让他签了这张卖身契,我承认,我当时确实存着报复心理。”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跌。
他如看穿我似地说,“别急着失望,老子话还没说完。”
我盘着腿挺着背,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紧张着。
“我跟何旭是有仇,但是我也有我做人的原则,我还不至于去牵连无辜,所以我拿着卖身契也没有睡你。但是,我总归要堵一堵他的心吧?所以我才拍了那张照片给他发过去。”
我惊讶了,“所以这照片何旭也有一份?这么说这件事儿是他干的?”
薛度云吸了口烟,烟雾从他口里出来很快飘散。
“不是他还是谁?你认为这件事儿他干不出来?”
可我还是想不通。
“你为什么后来又不追究了呢?难道那个电话是他打的?”
薛度云看了我一眼,咬着牙,表情有些恼。
“那孙子威胁老子,说他手里捏着足以毁了你的东西,让老子放他一马。”
足以毁了我的东西?我行得正,坐得端,不觉得会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你上当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