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破相了吗?”我晕乎乎地,腿软又站不稳,还操心着我的脸。
他盯着我,那样子像是有点儿想笑。
“没有,不过身上有玻璃渣,要清理,别动。”
他扶我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低下头来,用手一一捡去贴在我身上的玻璃渣,手臂上,肩膀上,裙子上,到处都是。许是怕伤到我,他的动作特别地小心翼翼。
我挺尴尬地僵着。
清理完毕,他把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扶着我往外走。
店里已经被砸得乱七八糟,等我们走出去的时候,嗡嗡的警车声就直奔这边而来了。
许亚非扶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后我没有骨子似地靠在椅背上,许亚非也紧跟着上来,坐在我身边。
“去哪儿啊?”司机问。
许亚非看着我问,“我该送你去哪儿?度云那儿吗?”
我摇头,“不,不去他那儿。”
然后我听见许亚非对司机说,“东市口,宽窄弄堂。”
车子启动,我的脑袋跟着摇摇晃晃,努力侧过头去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里?”
出租车里的光线很暗,我视线不清,恍惚觉得他是笑着的。
“你告诉我的。”
“有吗?”我拿手掌拍了拍脑袋,完全回忆不起有这档子事儿。
他捏住我的手腕儿,阻止我继续自虐,说,“有。”
下车后,许亚非扶着我往弄堂里走。
不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路的问题,我总感觉深一脚浅一脚,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要不是许亚非扶着我,我肯定早趴地上了。
我知道自己是真醉了,我挺后悔的,因为喝醉了完全跟个残废似的。
还好有许亚非在,第一次见面我能这么信任他也是挺神奇的一件事儿。
可我突然间想起了某人曾说过的话。
“薛度云跟我说过,女人不能在陌生的男人面前喝醉。”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过的话我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不是陌生的男人。”许亚非说。
然后我就傻笑,“我知道,你是薛度云的表弟嘛。”
许亚非突然停下脚步,“小鱼,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在当时,度云应该是很爱她的。”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让我的心裂开了似的,沉痛到难以喘息。
正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黎落打来的,我竟然有些失望。
她问我在哪里,我没说实话,只是告诉她没事,让她不要担心。
挂了电话,我盯着手机有些失神。
自我跑出来,薛度云的电话一直没有来,他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还是根本不在意地在继续玩乐?
“南溪呢?她爱他吗?”
尽管知道真相会让我承受不起,我还是忍不住去刨根问底。
许亚非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拿过一罐啤酒,呯地一声拉开,喝了一口之后,才缓慢开口。
“在我看来,南溪的爱不比度云少,只是比较自卑,不够勇敢。”
自卑,不够勇敢,这多像我!
大概再优秀的女人在薛度云面前都会觉得自卑吧?更何况我是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二婚女人。
“其实在我们认识南溪之前,她已经是小有名气的酒吧歌手。但是十年前的夜场酒吧还比较混乱,女歌手在酒吧唱歌比较吃亏,经常会遭到一些醉酒的客人调戏,所以这种职业通常会被人看低。有一次,度云看不下去就和调戏南溪的客人打了一架,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我想起上一次在碧海蓝天的那场暴力事件。
所以当时薛度云的怒火不止是因为他侮辱了南溪,应该还因为他调戏了杜忻,让他想起了和南溪的过往。
那段感情一定非常刻骨铭心,以至于过去了这么多年,还会被一个相似的场景轻易地影响情绪。
“度云那会儿跟我一起考进医学院,他其实是被逼的。因为外公是医生,所以希望下面的子孙也都跟着学医,我倒是挺喜欢学医的,但其实度云对学医的兴趣不大,反倒对音乐很感兴趣,所以业余的时候就搞了个乐队,还非要把我也拉去。”
我惊讶地张着嘴,盯着他,“所以你也是荆棘鸟的一员?”
大概是我的反应过大,许亚非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弹了弹烟灰,“对,我是鼓手,还兼作词。”
“所以那首《活下去》是你写的吗?”
许亚非微笑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一直对那首歌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它是我成长路上的一种力量,一直鼓励着我,这会儿作词者就坐我面前,我既惊讶,又崇拜,都暂时忘记了先前的不快。
“你知道吗?我一直特别喜欢这首歌,感觉这首歌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
许亚非吸了口烟,看过来的眼神带着一种暖意,“能被人喜欢,我很开心。”
“可是你的气质完全不像是一个鼓手。”我直白地说。
许亚非挑眉,笑问,“是吗?那你觉得什么乐器适合我?”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我觉得吧,你应该更加适合小提琴,钢琴之类的,鼓手总给我一种很狂野的感觉。”
“狂野?”许亚非被这个词逗笑,拿起剩下的半罐啤酒一口喝干,吞咽时喉结连续滚动,放下后说,“也许我还真有狂野的一面呢,只是你还没见到。”
我皱着眉头,脑海里勾勒出他打鼓时的狂野模样,还是摇摇头,“很难想像。”
许亚非轻笑了一声,倾身上前,手肘撑在桌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