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被所有人都没放在眼里的贵妃,竟然闷声不响的干了一件大事儿。
张贵妃确实没什么文化见识,可她小时候还未入宫前,只是因为是家里老大,被取名招弟,什么都不懂却什么都知道的年纪,清晰的记得,那天,自家看见了邻家的那个一直被刘屠夫所虐打的女人,将一包白色的粉末下在了那日的肉汤中。
听说当天晚上刘屠夫睡着睡着就去了。
没有人会去相信会有女人用这种方法杀死自己的男人,于是年轻貌美的妇人就成为了人人哀悼的刘寡妇,带着刘屠夫留下的遗产,包袱款款嫁人了。
闲暇时刻村头村尾谈论起来的也无非就是感叹刘寡妇总算是苦尽甘来,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的女人会有那种胆子去杀人,甚至杀的是自己的枕边人。
从那时起,张贵妃还未形成的三观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而在局势越来越险峻,眼看着齐王就要班师回朝,处理完有关通敌罪名的朝廷重臣,被逼到悬崖了的张贵妃,这几日总是梦见自己还未入宫前的那一夜。
白色的粉末,懦弱的女人和醉酒后发狂的男人以及最后一脸安详死去,以及灵堂上明明应该哭泣眉眼中却带着害怕与欣喜的女人。
然后终于,那颗沉寂了十多年的种子发芽了。
越到紧急关头,人越是放松。甚至在冬猎时期她将那杯加了料的清酒酒献上的时候,还会下意识的考虑微微侧腰,因为她记得晋文帝曾经夸过说她敬酒时微微侧上30度的话会更加好看。
她以为自己会害怕的不成样子,结果到头来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只有刘寡妇灵堂上那混杂着害怕与惊喜的笑容。然后她也忍不住笑了出声,“皇上,臣妾祝您龙体安康,福寿永昌。”
被软禁在了帐篷之中,回忆着冬猎别宫里的那一幕幕,安云容深深的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位任何人都没有放在眼里的贵妃娘娘,临死的反扑会是这么剧烈。
在圣人倒下的那一瞬间,她几近癫狂的迅速控制住了局面,八百亲兵围城,只说让各位大人们好好在别宫休息,圣人身体抱恙,在疾医到来有个了断之前,谁都不能离开。
甚至因为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齐王临死的反扑,破坏了她的全部计划,还特别关照了一下她这个王府的小透明,吩咐亲卫要好好照顾王妃。
说实话,这种时刻,对于晋朝来说无异于当年英国脱欧这种跨时代的大事情了,作为旁观者的话,安云容十分不介意搬来小板凳再来两把瓜子,当一枚普普通通的吃瓜群众。
可要是她本人就是其中之一了的话
【所以说往年冬猎我都拒绝了,为什么今年会脑子一抽的就想要参加了呢?】
忧郁的安哥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好在她身边的伺候丫鬟们心理素质都还过硬,再加上她和张贵妃那几个月时间深厚的革命友情,虽然是单方面的。
至少比起其他骨头硬的大臣们一日三餐都有专人照看,安哥这边还是可以出帐篷转转,就是别想出了行宫的大门,其他情况下,一切都好商量。
【安安!!这可是宫变啊!!!】傻孩子是不是被吓的话都不会说了啊,稍不注意就没命了的宫变为什么到了安安你这儿就是这种反应了呢?
为什么这种反应啊?
当然是因为说到底,安云容也是一个怂包,危及生命的时刻紧张着,紧张着反而就淡定了。
虽然理智上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出现的,你问为什么?
张贵妃蠢是蠢了,可从她控制住圣人只敢软禁了新贵们就能治安到她的态度了。
能够参加冬猎的,或者说能够参加一场由晋文帝组织的大型冬季游园活动的小辈们,可以说是家族里的很有希望的一辈了,谁不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在圣人面前露个脸,为将来的发展打好基础呢?
所谓冬猎对于雄心壮志的小辈们来说更像是升级道路上一个奖励丰厚的简单副本,混上一波没什么不容易的。
偏偏今年的简单副本在张贵妃的横插一脚之下深深变成了困难,不对是地狱模式。
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们哪里经受过来自‘庶民’的侮辱,别跟他们提什么这位是位极副后的贵妃娘娘,世家浪起来,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也不会给你半分面子的。
具体可以参照皇室们努力了好几代,依旧没能打入敌人内部的文学圈。
出生就含着金汤勺,生而高贵的世家子来说,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女人给逼到了这个地步。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威武不可屈的一些暴脾气的小年轻们就直接怼上了。
说真的,能够想到要善待世家之后,安哥就已经对张贵妃高看一眼了,你能指望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能有多少大局观?
在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是个人都会膨胀,更何况哪怕这些年张贵妃对外包装的形象再温文尔雅,可骨子还是那个能徒手劈白砖,别人就算只是摘了她家门口一把韭菜,她都能撵上三里地直接半小时不带停顿的骂回去,甚至还能直接上一发全武行。
更别说这些年她被晋文帝捧的太高,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生而高贵,被捧得太高之后,飘飘然太久,猛地被人戳着脊梁骨一样将她最想要掩盖的事实给血淋淋揭开了。
她最不想被人提起的身世,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同一天时间内被人一直提起,辱骂,肆意羞辱。恼羞成怒之下,张贵妃能够做的只有一件事儿,杀!
都说了别指望一个大字都不识的女人能够有什么大局观了,一开始持温柔态度对待这些青年才俊,不过是觉得他们长得不错,毕竟长得不错得人总是能有格外的优势。
更多的还是将这些小年轻也好,朝中重臣也罢,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
就像是自己喂养的家畜一样,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啊。
可偏偏家畜不听话了该怎么办呢?一直想要跟着主人对着干又该怎么办?
从来没有人教过张贵妃这种事情,在她的前半生也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就算中二时期的晋文帝再宠张贵妃,可前面都说了,张贵妃能够得宠的最大有时间就是什么都不懂,能够满足晋文帝盖上被子就睡觉的需求。
晋文帝是脑子抽了才会想不开,还要花双倍的时间再去培养一个女人朝政方面的敏锐感。
要是真的想要玩养成的话,还不如去和太子一起玩耍呢。
而对于张贵妃来说,每日吃吃喝喝,做做spa,就已经很满足了,最大的人生目标也无外乎就是干掉皇后。
难得动用了有限的大脑,自然只能往简单粗暴的来。完全没有世家子们所谓的害怕担心,瑟瑟发抖,毕恭毕敬的承认自己的错误,按照张贵妃的思想就是,既然都是她的家畜,那么最简单粗暴的仿佛就是将不听话的家畜杀掉,剩下来的一批自然而然就会老实下来。实在不行,就再买一批听话的,如此以往总能得到一批温顺的家畜。
她才不会去管这些被她杀掉的几个小愤青身后站着的到底是怎样的庞然大物,在张贵妃看来在皇权面前再是高傲的世家还不是会低下自己的膝盖?
就好像对于她这个野路子出生的贵妃娘娘,哪怕再是瞧不起她,最后还不是要看在晋文帝面前,乖乖低头了。就好像现在,再是高贵的血脉又如何?
面对绝对的武力还不是
许是前半段生压抑的太厉害,安哥觉得张贵妃整个人心境都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趋向变态了?
大有一种杀尽天下人的霸气之感,安哥觉得要是晋文帝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坚持下去的世家与皇族之间的平衡就这样被他的女人简单粗暴的破坏了。
大概再深的毒也好气得从床板上起来了吧。
就在要执行斩立决的前半个多时辰,看着周围一群身穿白衣的熟人们,一脸义愤填膺慷慨就义的表情,安云容叹了口气。
起身凄凄惨惨就像无辜的小白兔一样去了张贵妃别院,在宫殿门口踟躇了小会儿,就不乏狗腿将她的行踪告知给了张贵妃,想了想还是将人叫了进来。
“你也是像那群蠢货一样来让本宫三思的?”此时的张贵妃哪有对外宣称的因为陛下身体抱恙而心思难宁?就差没把老娘高兴的很,几个大字给刻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