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猫薄荷可真好吸(九)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那他咋不去找我爸?】

系统说:【哦,因为人死了】

【】寇秋说,【那我怎么办?用社会主义的光芒照耀他?还是告诉他,别伤心,虽然你爸妈都不在了,但我可以当你爸?】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我觉得你可以用爱感化他。】

用爱

感化他

【加油!】系统说,【毕竟你们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

可夏新霁——

他咬了咬嘴唇。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寇秋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儿就这么被带走!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显然满是惊讶。

寇秋强打精神争取时间:“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谈什么?”劫匪冷笑。

寇秋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绑匪的眼睛却一下子通红了,猛烈地粗喘着气,道:“住嘴!”

“可你以为,”寇秋丝毫不理会,继续往下说,“摊上那样一个父亲,我们便是幸福的了么?我们便是能选择的么?”

仓库中猛地陷入了沉默。

“我们生下来便已经被注定了。”寇秋轻声说,“可是你还有很长的路,不该为了这个混蛋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绑匪古怪地笑了声,却也没再拿起刀,只是沉着脸问他:“那我应该怎么样?”

当然是贯彻我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可是寇秋不敢说。

寇秋只好顶着压力,宛转地换了个思路:“或许你听说过互联网+吗?”

绑匪:“???”

什么玩意儿?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嘛,”寇秋一面煞有介事现场教学,一面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夏新霁的状况,在确认对方无恙后,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往下编,“这可是我们国家最近大力推行的新举措”

他没有看到的是,被捆着的夏新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望着他,那里面盛放着的,全都是莫名炽热的光,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猛兽。紧接着,他的两条长腿若无其事地交叠起来,换了个姿势,像是要掩饰些什么。

此为防盗章

杜和泽勾起一抹笑:“小霁。”

出乎他意料,少年却一点激动的反应也没有,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半晌之后,才倏忽勾起一个笑颜。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回去,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又放低了姿态,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你看,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眼看着便要触碰上,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为了讨好这小美人,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要换个地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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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这什么意思?】寇秋惊慌道,【他为什么要说“救我?”】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夏新霁可才刚成年!】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