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猫薄荷可真好吸(二)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糠。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家里也堆着满满的书。于是寇秋待在家里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相信我,你是虐渣任务完成的最画风清奇的一个了。】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这位同志,我严重怀疑你是否是真的在夸奖我。】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就现在这情况,你狠心也没用,估计只会被日的更惨。】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怎么能把日这种字眼挂在嘴边上!】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你这个整天把这个字落到实处的人,确定有资格说我么?】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啊】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真幸福。】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我觉得他想张嘴骂-娘。】

【为什么?】寇秋不解,【因为我打算把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系统:【因为你把这句话直接制成横幅挂墙上了。】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年轻人,禁不住事。】

系统说:【你这身体才二十。】

寇秋眼神深远:【可是我站在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肩头上,他们中间最老的一个算起来已经二百了。】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此为防盗章夏家两位少爷的消失很快便被发现了。寇秋的身上戴有片薄薄的芯片,位置几乎是立刻便被定出来——只是警察一路鸣笛赶往这荒郊处的废弃工厂时,难免还有些担心。

这要是两个人从小身娇肉贵脾性也大,几句话和绑匪冲突了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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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眉眼俊朗,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问:“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可是人家有八块腹肌,你有什么?】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我崽真是太好了,】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养了不亏啊!】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快快快,怎么写怎么写?】

系统:【不是你讲题吗?】

寇秋绝望地说:【我倒是想讲啊,可是我是个文科生啊!】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阿崽,家和万事兴】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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