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再叹一口气,走出门外,楚风轻轻跟在他身后。甘不净早已不知所踪,两人走到山腰,前后在那石上坐下。
山下一家灯火,鬼医轻声自嘲:“那个是我婆娘!”
楚风想起白天之事,鬼医自又说起:“世人都说我们是神医,鬼医,却不知我那婆娘才是真正的医术高人,看病消灾我们兄弟两个加起来都不及她一半。年轻时心高气傲自然不服,一时误了,竟然错醉这毒道,又以百毒试身,才致容貌尽毁,身子也残了,丢下那婆娘不敢再见!”
“那甘不净老前辈呢?”楚风问道。
“哈哈,我那兄弟?说来也是可怜,我误入毒道后曾一度身残不能自理,他为了救我从此也步入这道,只是当时他还年幼未曾婚娶,哎,是我害了他。!”鬼医叹一口气接着道:“他曾经倒也有过一段缘分。那姑娘当时是为父亲来山上求药的,两人一见如故,好了半月有余。姑娘临走时约定,待父亲痊愈之后便回来山上与他厮守。只是,没想到从此一去不返,他勉强熬了半年,一个毛头小子竟然须发渐白。多亏后来你师父无量真人送了一粒驻颜丹护住,这才保住了容貌,几十年没变也算是万幸。所以啊,他平生最恨别人说什么约定,以后之类的,诶都是冤孽!”甘不甘又喝口酒,自将另一个葫芦卸下递给楚风。楚风知他手中那葫有毒,接过一仰脖便灌了下去,鬼医心里轻轻一笑,怪不得那老婆子愿意救这二人,这楚风倒真是胸怀坦荡,惹人喜欢。
两人风中坐了许久,吹出困意,楚风将他送回歇了。收拾好几人,自己在那林中躺下。前后想了一夜,第二日见了甘不净便直接拜曰:“楚风不才,愿去丛林里捉那彩雀回来送于前辈。但请前辈能够好生照料我这兄妹,替他们早点消灾解毒!”甘不净大喜,取出五十两白银给他做盘缠。
那山离丛林不过十几日脚程,祭星辰写了书信,星月将自己头上骨珠摘下让他当做信物,焦大留下照顾几人起居,楚风便辞了众人下山,拜谢了婆婆这才离去。
他御风而行,只一天便到了镇上。有了银子,他便去将焦大的青刀给赎了回来。也是合该出事儿,包了青刀在那路边茶摊上叫了碗茶,热气腾腾正解疲乏。不曾想正好碰上那“鬼头刀”雷超,雷超见到他手中拿着自己宝刀,便来索取。楚风哪里识他是谁,自是不给,那雷超欺他武功低弱,出手来抢,楚风两手护着那刀,身上早已挨了个遍。
正自胶着,却见人群里走出那阴阳二煞,两人一见楚风,脸上喜开。以前避他,自是因为无量真人,如今见他独自一个又被人打翻在地,血煞哈哈一笑:“楚风,看我是谁?”
雷超正打的开心,却见这两个走出,也是一副破道打扮,便骂道:“管你鸟笋是谁,今天爷爷我一并打了!”说着抢过楚风手中青刀,却朝他两人砍来。
血煞冷冷一笑,一掌拍上,雷超双臂一麻差点拿捏不住。他自是个不服输的角儿,换了招式又去抢他。楚风得空,急念风诀,脚下飞快前面走了,双煞却被雷超缠着,急不能脱。尸煞性起,打出那透骨钉,雷超手上挨着,幸好那钉无毒,血煞借机痛下杀手,一掌拍去运气倒吸,雷超见那掌法怪异急从地上滚了,朝边上店里躲去。血煞仍想去追,尸煞道声:“算了,追那小子要紧!”血煞这才作罢,那雷超躲在店里一个桌下,见两人远了这才钻了出来。店中一人没忍住笑,被他一掌扇过,打落两颗门牙,再不敢轻浮,正是祸从口出,悲从笑来,世间莫不如是。
那厢,阴山二煞恨他追杀之仇,有此机会便紧紧追着不曾停歇。楚风左躲右窜,只在那小路,林中,山间逃着,三个前后追了几天几夜,楚风口干舌燥,腹中饥苦,渐渐无力,眼见着二煞已在身后不远,此时追至一个山腰,原来他见那山上有光晕一片,正去寻助。奋力上去,却只是几条儿彩色巨石,月光照着隐隐泛光,崖边水声涛涛,正是个临渊峭崖。二煞已在身后,楚风力竭,再无路可退,一横心倒头朝石头拜下:“人说山间彩石处,必有仙人出没,今天求仙人救我一个!”拜完竟从崖顶跳下。那阴山二煞正好赶到,乌压压看不到下面,只听得水声巨响,料他必死,便长骂作罢。
天作巧合,楚风跳下处正是祭星辰师徒修炼的那个峭壁山洞。他便一头跳下,却不知正合该了天意。
原来,那崖下海底卧着个极岁老龟,它自是有些灵性,已趴在海底前后闭关静修,虚岁千年实为难得。那一日祭星辰归了老道门下,每日共听老道授经讲禅,触动天籁,万般灵性,各种开窍,直将那老道奉为师尊。须知,这世间万物都可以修炼,但是成仙入道却又讲究缘分。自从师徒几人先后离去,它便千辛万苦挣力从崖底爬上,进了山洞,那盒子里一颗金丹被星月所吞,还有一颗。他便日夜含于口中,伏在崖上,一并吞吐日月精华,今夜正好七七四十九天,那丹化完,道行圆满,正在脱胎换骨褪离本体,不想楚风一头栽下,正落其上,一身骨血尽碎。楚风自高处掉下,虽摔的绵软,四肢却已麻木难动,头晕目眩时一股温热液体流在头上脸上,几日来早已饥渴难耐,张口便吞咽起来,可怜这千年灵龟,只差一步便可脱离本形入道飞升,却如南柯一梦,旋即逝了。
这楚风自小身世其实可怜,唯有心念极为善良,与人处事但凡都先替别人着想,自己却是放在一边,今日得了这极岁老龟灵血慧根,功力直从地底上了青云,若再碰上那二煞,又有何惧?正所谓“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如今这番,正是天地造化,万中难有。
楚风啖了那血肉,浑身燥热不止,体内万道真气,流向四肢百骸,脑中蓦然灵光,心若流萤,点破天资,再睁眼看去,这世间万物都似成另一种境界。低头看下,尚有半截灵龟躯壳,他直跪下去磕头九拜:“谢龟大仙赐予重生!”。便将其余下尸骨埋进山中后洞,转眼看去,才发现里面堆了许多木柴物件,一个石匣里正放着一把卷轴和一本古书。
走出洞在月下一看,正是“行云流水剑”剑谱图文和那道德真经。他听过祭星辰和月儿使的便是这剑法,方才明白,原来这里便是两人修炼之处。看来离丛林已经不远,抬头看那悬崖,却是黑咕隆咚,似一道斜线挡住。
虽然如今功力大增,可这崖上连一跟杂草也没有,又常年水汽侵润,表面光滑异常难于攀爬,以前星月师徒三人上下也只是用御剑之术。他便使出御风之术,可惜升空之力尚弱,只爬的三五尺高,头顶却一阵风刮下,直将他吹了下来,他本就控制不稳,这一下更差点掉进海里。原来,这崖是个倒风口,他便使风,那风却贴着崖上去,使的越急,风下来的就更急,如此,果真是天意不给出路。
想到此,他便泄了气,好在肚子刚刚填饱,见无出路,浑身又已乏极,身子一倒,枕上卷轴,仰天睡去。这一觉迷糊糊直睡到第二天午后,肚里咕咕作响方才醒来,转了转四周,见石缝里塞着鱼竿鱼线,自是老道当日休闲所用,他捡起地上一块带血的残肉仔细钩好,临坐于壁,专心钓起鱼来。
那肉自是一股奇香,不一会儿线上急动,楚风甩竿而起,一条半尺长银白鲜鱼上的钩来。他急忙取下拿进洞里,那鱼绵长无鳞,用手破开,掏空了肚肠,用一条木柴从鱼嘴直穿到底,生了火,架上,反复烤熟,这才津津有味吃了起来。腹中一饱,心情顿朗,将那残鱼放下,翻看剑谱去了。
到晚上又用鱼脏钓上几条,如此每日这般倒也没有饿着。只是那洞里柴木渐渐没了,楚风无奈,只好将所钓之鱼,生剖开来,切成片状,白天晒了,饿时才吃,口渴便喝那崖上滴下来的清水。
闲时翻看经书,演炼剑谱,他本聪颖,左右手各拿一根树枝勤习,那行云流水剑不仅蕴含道术而且有助内功,如此以来,他内力渐渐高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