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两个人便沉默而又一致地下了华山,回往万花谷。
当初上山的脚步的脚步有多么轻松,如今下山的脚步便有多沉重。
不过从华山穿过长安城,来到万花谷的入口的时候,玉听风突然拉着西门吹雪的衣摆停下了脚步,并且打破了几乎是从华山山巅持续到现在的一路沉默。
在初冬堪称和煦北风里,玉听风道:“阿雪,若是真的可以的话,我同你一起回去呀。”
尽管过了四年,小姑娘的声音还是像初见时那般软糯好听,此时也是清清楚楚干干净净的,不见半分勉强。
所以,她是真心想要同他一起的。
西门吹雪凝视了她半晌,而后微微翘起嘴,将她的手从衣摆上掰下,握入自己手中,牵着她踏入万花谷。
他没有问原因,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她决定跟他一起,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的。
——放开她的手这种事,做一次已经够多了。
因为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把小姑娘拐回大明,所以在走进裴元药庐之前西门吹雪做了无数次思想准备,以保证自己能够经受得住裴元的任何刁难和反对。
然而裴元的反应却他想的很不一样。
当他用力握住玉听风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他站出来将这一年来两人的遭遇尤其是华山之事如实交代,最后又直言三个月之后玉听风将会跟着自己走。
听完西门吹雪话,裴元很平静。
他只是低下头,求证般地对上玉听风的眼睛,并且在得到小姑娘中气十足的一声“嗯”之后,坦然笑开了。
他伸手把玉听风从西门吹雪身后拉过来,摸着她的头:“还记得万花谷入门誓词吗?”
玉听风有些疑惑地微微偏了下头,却是毫不停顿地把誓词背诵了一遍。
裴元听完,清冷的眉目愈发温和:“听风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人生了。只是不管在哪里,你既身为药王徒孙、我裴元的弟子,便要笃行方才之言,切勿失了我青岩风骨,堕了我万花名声。”
玉听风总算明白了裴元的意图,郑重地点了点头。
交代完玉听风,裴元目光一转,看向西门吹雪,神情再复清冷,声音也是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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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道人此言,两人都抓到了重点——异世之人在此世似乎并不能活得长久。
可如果这样的话,他们两个又该当如何?
而且……这人又是谁?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
正当两个人疑惑的时候,山石道人怀里的拂尘一抖,尘尾直往玉听风怀间扫去。
这位山石道人看起来不过是个其貌不扬的普通道人,然而这一挥,动作却极快,快到非但玉听风完全躲闪不及,就连西门吹雪的剑都尚未能及时出鞘。
然而这一招看似来势汹汹,实际上触及玉听风时却丝毫不比一片落羽重多少,轻飘飘地自她眼前掠过,雪白的尾尖灵巧地打了个弯,仿佛勾住了什么,不待两人看清,便已急速地收了回去。
而这时西门吹雪才刚抽出剑,往前迈出一步,戒备地挡在玉听风身前。
拂尘重回山石道人臂弯,同时在他掌心留下一样东西。
待看清那东西的模样,西门吹雪微微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微微偏过头,目光扫向玉听风的衣领间。
玉听风也立刻把手探进领子摸了摸,然后同西门吹雪摇摇头。
两人再度看向山石道人的掌心。
——一个陈旧的锦囊静静地躺在上面。
正是玉听风用来装她的母亲留给她的玉佩的那个锦囊,大概是通过方才那一招,被山石道人自玉听风领口下取走的。
玉听风在大明的雁门关第一次见到雁引月的时候无故脱落,而后她便回来了大唐,却是将锦囊并着玉佩尽数遗失在了大明。西门吹雪带走雁引月的时候便将玉佩收走,后来又因为玉听风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西门吹雪那时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没有将锦囊和玉佩的事告知雁引月,而是自己昧下,并一直带在身上。直到来到这个时空后,方才物归原主。
因为是西门吹雪代自己保存的东西,玉听风自然是十分相信他,重新拿到手后也未曾打开看过。
此时那锦囊被山石道人打开,玉佩被倒了出来。
却并非是一块玉佩,而是三个半块——张夫人送的那块玉佩不知何故裂成了两截,此时这三截断玉,只有一截仍保留着玉质的光泽,另外两截颜色都略有些暗淡,但奇怪的是,暗淡的两截断玉中一块是玉听风本来的。此时把张夫人送来的两截断玉摆在一起,一定没有人想到这原本是同一块玉上的。
“这两枚玉佩都是古物,虽原因不明,但确实是它扰乱了时空,让异世之人来至此世,又令异世之人脱离此世。”山石道人口气淡然,但是那种莫名知道一切的口吻却十分笃定:“异世之人在此世是活不长久的。这位姑娘倒还好,虽然追根究底也是异世之人,但毕竟于此世出生,但是这位公子……老道虽然能力有限,不过激发这玉佩里残留的最后一点力量,将公子送回去,倒是可以的。”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玉听风不知道该不该信,犹豫了半晌才道:“道长爷爷您是……”
山石道人捋着胡须,和气地笑道:“老道俗家姓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