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煊本就见不得人说湛莲,听这些冥顽不灵的老东西三句两句句句说她的不是,早就怒火中烧。
若是一年前的湛煊兴许还看在这些老臣的旧情上斥责几句便罢,只是自生死战场归来,湛煊的心肠愈发地冷硬,他见告诫不通,当即就以违抗圣旨之罪,个个拉出去打十大板子。自己则不听臣子哀嚎,冷哼一声换了微服出宫去了。
怀里揣着好不容易选出的一件小玩意儿,湛煊冒着大雪进了公主府。戊一乍见黑发挂雪的皇帝很是惊讶,他不禁挑眼看看外头已黑沉的冷天,犹不敢置信皇帝竟在这等恶劣之日出了宫来。
湛煊哪里还顾得着戊一眼神,他只担心恐怕还未消气的心尖尖不肯见他。
湛莲今儿早早便与杜谷香同寝一室歇下了,二人侧躺在床轻声细语,忽而听见来报说是贵客来了。她不免错愕起身,借着烛火看向窗阁上已堆积了的白雪,紧抿了红唇。
杜谷香自是知道贵客是谁,她也如湛莲一般惊讶,只是心中有些忐忑,怕天家冒雪前来,恐怕是来兴师问罪。
只是二人心中如何千回百转,仍速速穿戴齐整了出去见驾。
两人出了内室,湛煊正在上房由人服侍着脱了湿透的靴袜,浸在热汤中泡脚。见湛莲出来,顿时笑着招手叫她到身边。
湛莲极复杂地迎上前去,见他微湿的额发与发红的手掌,再看他笑吟吟的俊脸,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绪在心口翻涌,她伸出温热的手贴上他冰冷的脸庞,发出一声幽幽叹息。
湛煊虽觉舒坦眷念,却怕她冷着小手,轻轻拉开了她。
湛莲却伸出双手,覆在他的脸颊上,划过他沾了雪水的眉毛,“冷么?”
“不冷,”见她口气温和,湛煊轻呼一口气,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莲花儿,瞧朕给你带了一样新鲜玩意来。”
“陛下,康乐公主如此藐视天威,您为何一再包容忍让?恕臣直言,康乐公主如此品行难已担任皇后大责,还望陛下三思!”
“你给朕闭嘴!”湛煊恼火喝道,“你家宅不宁,还要叫朕也陪着你不得安宁?康乐若不能当皇后,这世上还有谁人能当?”
湛烨大惊失色,即便康乐做出这等目无王法之事,天家竟还全然包庇于她?天家这是……被妖女迷惑了心窍了!
“你若是还敢在朕面前说朕的皇后一句不是,就别怪朕不留情面!”湛煊哪里听得旁人说湛莲不是?他心道分明是湛烨自个儿连个妇人也留不住,反而怪他莲花儿重情重义,真是天大的笑话。
“陛下!”
“你莫要叫喊,康乐从来做事极有分寸,她这么做自是有她这么做的道理,是不是你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朕?”
湛烨傻了眼。那康乐公主如强盗一般闯到他家里头去抢了人,这事儿还有什么道理?陛下这护短也未免护得太过了!
“横竖你那郡王妃在公主府绝少不了一块肉,便就让她先在公主府待着,你赶紧回去,叫府里上下莫要多嘴多舌,外头若有流言蜚语,你便立即澄清,只说是莲、康乐公主与王府玩笑,作作假戏罢。”
湛煊挥挥手叫湛烨退下,湛烨却忤在原处不动。
“你还愣着干什么?”湛煊瞪他。
湛烨闷声道:“康乐公主都欺负到臣的头上来了,臣还闷不吭声,未免太没道理了些,恕臣难以从命。”
“朕这是在求你么?还是你忘了口喻二字是甚?”除了宝贝莲花儿,湛煊可没那个耐心去劝哄他人。
“陛下,臣……臣……”湛烨咬牙,挤不出一句话来。事到如今,他并非不肯伏低做小,只是怕他退了一尺,那两个胆大包大的妇人便会敬上一丈,再加上天家对康乐公主如此溺爱,他恐怕真要失去了……他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