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莲花儿。”他抵在她的耳边轻笑道。
湛莲的身子抖了一抖,她缩了缩脖子,只怪哥哥挨得太近。
湛煊却知她的小耳朵如此敏感,差点儿就想一口含进嘴里细细品尝。
湛莲端在坐在明黄的坐垫上,挨着湛煊问:“三哥哥,她的棋品如何?”
“比你好多了去,不像你是个爱耍赖的。”湛煊的手又揽上她的小蛮腰,宠溺笑着捏捏她的鼻。
湛莲对他皱皱俏鼻,对哥哥的的亲昵举止并不上心,支着下巴尖儿沉思起来。她与外人对奕下棋,棋品是顶顶的好,从来是落子无悔的,只是到了哥哥这儿,输多了就爱耍赖了。这事儿她曾经宫里头的大宫女都知道,还有良贵妃也见过她耍了哥哥一次赖皮。
那此人究竟是谁?
“莲花儿,你不必想太多,好好顽儿便是,这些烦心事交给朕来处置便可。”
湛莲粲然一笑,“我只道哥哥最好,我只是想帮哥哥分忧解难。”
湛煊恨不能将这惹人疼的小乖乖揉进心肝里去。
“朕陪你下棋?”湛煊指指拿磁石做的棋盘棋子儿。
湛莲顺眼望去,手底下立刻挪正起棋子,却是摇了摇头,“不想下,方才看了会书,这会儿脑瓜子晕得慌。”
湛煊皱眉轻斥,“怎地在马车上看书,那样最是容易头晕。”说着就要让人上热茶,还要叫太医来看看。
湛莲阻止,说是躺一会便没事儿了。闻言湛煊也不放她回去,将身子往旁挪了挪,扶着她的肩膀轻柔软有力地将她按下,让她脑袋枕着他的大腿,“那便躺一会儿,这才刚出了城门,大抵明儿夜里才能抵达行宫,若是现下就难受了,这路途便难捱了。”
湛莲从未出过远门,自是一切都听哥哥的。并且三哥哥身上熟悉的香气让她安心,她闭了双眼,不出片刻就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睡了过去。
湛煊满意地凝视着她安然的睡容,一手护住她的脑袋不让其摇晃,一手执着她的小手,缓缓地陷入沉思。
顺安坐在门车外,听里头好似没了动静,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却是失望铩羽。
隔日路上下了大雨,耽搁了半天脚程,直到第三日的晌午时分,一行人才抵达了宣盛行宫。
湛莲娇弱的身子被几日的奔波弄得酸痛不堪,臀儿腕上竟都是泛了青紫,她连沐浴的功夫也没有,沾上内室的枕头便睡着了。隐隐梦中还在马车上摇晃。
一觉醒来,晚霞映着金色朦胧的光辉,透着片片湛蓝之色,炫目之极。
湛煊听说她醒了,遣了人来接她。
湛莲原以为三哥哥是来接她用晚膳,谁知顺安命人抬来步辇,竟将她往行宫后头的山上引去。
黄昏的山林幽静闲适,不知哪来的潺潺流水声声,小鸟儿吱吱叫着扑翅回巢,不甘寂寞的兔子伴着蛙鸣一蹦跃入丛中,湛莲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只大嘴鸟儿嘟嘟敲啄树干,顺安却命人将步辇安稳放下。
湛莲回头一看,小小惊讶了一声。
抬眼处是一条温和的瀑布,似乎自己已闻到了其清甜的水气,瀑布底下应是一汪清泉,但湛莲暂且无法亲眼确信,因为四周已被绛紫绣花的障幔团团围了起来,几十个御林军肃肃站在外头。
最终湛莲还是没能从三哥哥嘴里套出话来,无奈大臣进觐见,湛莲只好作罢。
“莲花儿,你让奴才们准备准备,朕带你去宣盛行宫玩儿去。”
湛莲要离开去看淑静太妃时,湛煊叫住她交待一句。
湛莲一愣,“去宣盛做甚?”
“宫里头太热,朕带你去避避暑气。”
湛莲明白了,哥哥这是看她心烦意乱,要带她出去散心哪。
她弯唇一笑,欣喜地拍了拍手,轻盈离开。
去往宁安宫的路上,湛莲脑瓜子里一会儿想孟光野,一会儿想三哥哥,一会儿又想着母妃和那假自己。
自畅春门转了个弯,沉浸在思绪里的湛莲一抬头,便与一个熟悉的面孔打了个面照。
平南王妃、右御按小女儿、她的金兰之交杜谷香。
杜谷香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站在人前犹如一枝冷梅傲然绽放。
湛莲一见曾经友人很是开心,虽说如今自己并非永乐,但思及她上回在平南王府在小姑面前出言维护,想必应是对如今身为全雅怜的自己并无恶意,因此眉开眼笑与她打招呼。
谁知杜谷香冷冷一哼,瞟她一眼绕过她就走。
阿香原是个冷僻的性子,但也并非古怪到好端端又变了态度。湛莲侧身一步又到她面前,“王妃前儿在王府助我,我还不曾好好道谢。”
“不必了,我原也是猪油蒙了心帮错了人。”杜谷香目不斜视往前走。
嘿!这说的什么话,她自从那日后就再没见过她,又哪里得罪了她不成?“王妃这话儿我却是不解了。”
杜谷香停住脚步,冷冷道:“你不必解不解,你只须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什么?”湛莲一头雾水。
杜谷香却不愿再说,抬腿欲走。
“就我所知王妃素来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性子,今儿怎么扭捏起来了?”湛莲道。
杜谷香转头瞪她,“你不必拿话激我,我也不怕你,我只问你,你与闾姑娘有何恩怨?”
原来是为那个假货。湛莲冷笑一声,“我与她有什么恩怨,一个假模假样的东西。”
“你说什么,你说谁假模假样?”
“就说她!怎地,王妃还当她真是永乐公主不成?”
二人大眼瞪小眼,近侍见她们好似要吵起来,急急各自劝解自家主子。
杜谷香好歹知这儿是皇宫深苑,强压了火气便要走,但湛莲这是在家里头,可是不管许多,“杜小胖,我看你的确是被猪油蒙了眼,连人都认不得了。”
杜谷香却因“杜小胖”三字大受震惊。她年幼时贪吃懒动,身形滚圆似球,永乐常常笑话她,给她取了这么个外号,待她清瘦下来,最是忌讳别人这么叫她,渐渐大家都忘了,惟有永乐还偶尔与她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