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柱子直觉不妥,但湛莲再次保证,他也就犹犹豫豫地回去了。
结果换来一顿好打。
湛煊正在气头上,没见人见着一封信,差点儿就吓着了。立刻叫人下去收拾办事不牢靠的赵柱子一顿,重新遣了人去请。
这回总算是请来了。
只不过进殿的却是一张不太高兴的脸庞。
“怎么了,莲花儿,谁又招惹你了?”见人来了,湛煊总算笑了,他起身相迎,伸手去执她的手。
湛莲侧身避开。
她怕三哥哥像孟光野一般眼尖,看见她腕上未褪的青紫。
这一举动是真戳湛煊心肝了。他的手僵在半空,抓了抓空气握拳收回,喉头滚动了一下。
“是不是三哥哥指使的,把我那两只鹦哥害死了?”湛莲质问。
湛煊好歹是做皇帝的,回神勾了勾唇,“原来是这件事儿,朕当什么大事,一会朕就让你带两只白鹦鹉走,那毛色跟雪似的,你定会喜欢。”
“不喜欢,我喜欢我原来那两只。”
湛煊笑容挂在唇边,背后的指甲已然因用力而泛白。停顿一会后他唤了一声,两名宫婢一人拿着一个鸟架子走了进来,上头站着正是两只通体雪白的白鹦鹉。
想来这是早有准备了。
湛煊叫湛莲去看看,她赌气不去,湛煊又想执她的手领她上前,湛莲再次避开。这回湛煊固执起来,顺着她的臂儿略带几分强势地抓住了她,不仅抓住了,还用力紧了一紧。
湛莲偏头看他,他只笑笑,好脾气地拉她走到两只鹦哥前头,握了那相执的手,带着她刮了刮其中一只的羽毛,“瞧瞧,是不是跟雪似的?”
湛莲虽也喜爱这两只白鹦鹉,但她拒绝受诱惑,她摆摆手让人带鸟退下,“三哥哥,这是两码事,你不能好端端的就把我的鹦鹉杀了,那是别人的馈赠。”
“哦?谁送的?”
“……孟光野。”
“奇怪了,他送你鹦鹉作甚?”湛煊不解笑问。
“他是看我心绪不宁,买来给我解闷的。”
“朕不知你与他倒是颇为……投合?”
湛莲没听出他言语中的咬牙切齿,突地忆起昨儿与孟光野的一幕,在湛煊面前莫名有些赧然,稍稍偏头移开了视线。
湛煊血液瞬间逆流而上。
他的菡萏儿,真要为别的男儿盛开了。
私奔。好似孟家二子叫孟夫人私奔。
来者是这么禀的。
他的莲花儿要与谁去私奔?
“再说一遍?”
那轻易折断的笔杆、轻柔之极的问话与骤然冷凝的气息让来禀报的暗卫默默修改了言辞,“左寺丞今儿突地请孟夫人一起走。”
“走,走哪去?”皇帝好奇追问。
“这……”暗卫冷汗溢出额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曾向天子禀过大臣结党营私,亦或大肆受贿,天子都不曾如今儿这般……可怖。
顺安亦是惊诧,陛下原是对孟夫人存了这等心思么?
“等会儿,朕刚才还听见,孟光野执了怜丫头的手?”湛煊又问。
“是……二人先是好似发生争执,左寺丞拽了孟夫人的手,连茶杯都打翻了,只是孟夫人并不恼,戊一统领闯进屋时,孟夫人还叫统领离开。”
湛煊点点头,背手笑道:“好。”
这好字好得好得众人皆背脊发凉。
手不让他揉,却可让孟光野拽。这是哪里来的规矩?湛煊笑容还挂在嘴边,这也怪不得,原来要跟人私奔去了!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他会放开莲花儿的手,让她与情郎双宿双飞,但绝不是今日……亦不是明日!
后日也不是吉日!
一团烈火在心头燃烧,湛煊不知不觉将半截子毛笔握在手中,又不知不觉单手将其再掰两半。
就好似那是某人的脑袋。
“陛下,戊一统领说许是左寺丞一时乱了心智,他说完自觉犯诨,匆匆便走了。”暗卫倍感杀气腾腾,难得地多了句嘴。
湛煊置若罔闻,“他还送了两只鹦鹉?”
“是……”
湛煊平日里只关心了湛莲起居,一直不知那只喊“坏哥哥”的鹦鹉竟是孟光野送的,现在想来,那声“坏哥哥”,究竟喊的是他,还是那情哥哥!
额上青筋暴出,湛煊咬牙沉默良久,良久。
安泰堂内惟有细细的烛芯炸裂之声,众人低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帝王总算出了声,却是一道荒唐圣旨:“扭断那两只鹦鹉的脖子,狠狠地。”
翌日,龙颜冷漠的明德帝将两本奏折扔在众人面前,一道弹劾原国子史史丞孟光涛品德败坏,身中花下之现并被暴于早市之事;一道则为清远侯郝阳曜与大常寺左寺丞孟光野联名上疏,弹劾老国舅保宁小侯爷黄宝贵,说他假公济私,藉由职务之便,强迫释放犯人以谋私利。
皇帝扔下两本奏折后便板着脸离去,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当朝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