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莲看着良贵妃,因为皇后深藏的两面为人,她如今连良贵妃也有些怀疑了,但良贵妃始终一如曾经与她微笑。
湛莲辞别良贵妃,目送她往庆阳宫去,自己一转身,不知往何处去。
喜芳蕊儿二人忙扶了湛莲,问她身子是否疼痛,湛莲撩开外襦一看手臂,嫩白下的青紫红痕处处可见,触目惊心。
二婢一面安抚,一面争相劝解湛莲想开些,莫要因此伤了姐妹间和气。
她们是怕湛莲去向皇帝告状。
但湛莲并没有这个打算。并非是因她记得自己现下身份,不敢与全皇后和全家反目,而是她怕三哥哥知道了这件事的后果。
他自己打了她一巴掌,不由分说便重重自罚,全皇后打她一巴掌的事儿,他定然已惦记在心了,如今若是告诉他皇后将她掐得满手满腰的青紫,他定然勃然大怒,生起气来恐怕不管不顾。全皇后受罚不要紧,但她腹中的胎儿万不可出事。
要算账,也得等到小皇侄出世再说。湛莲轻轻将手臂滑下,眼中幽光闪过。恐怕,这里头恐怕不止这一两笔的账……
湛莲沉思片刻,便打算出宫去孟府。万一回去不小心让哥哥看见了青紫,她就没法子圆了。
于是她叫蕊儿去御书房说一声,借口乏了意欲离宫。明德帝被杜御按缠住,只得点头同意放她出去。只是末了还有交待,说是民间险恶,让她安生待在府中,莫要乱跑。
这不提还好,一提湛莲反而起了心思。大抵再过不久自己便要离开孟府回宫去,到那时可就不如现下容易出去了。民间诸多新鲜玩意儿她还来不及尝试,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湛煊若知宝贝妹妹心中所想,大概要吐一两口老血。
湛莲盘算着到了孟府,下马车时还想着等孟光野回来与他合计合计,虽说不能甩开戊一戊二,先斩后奏也是可以的。
她沉浸思绪,缓步上了台阶,谁知正要跨过大门,一道黑影自府门底下角落处窜了出来,眼看就要自后扑向湛莲,电光火石之际,充当马车车夫的戊二箭步上前,一把钳制住他,抽出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湛莲因动静回头,只见一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乞丐对她喊道:“你是这府里的家眷是么,带我进去,我要找人!”
那声音竟是个女子。
看门小厮忙跑来对湛莲道:“小的该死,惊扰了夫人,小的们立刻把这乞丐赶走!”
“她是谁?”
“小的不知,应是疯了的叫花婆,小的打赏她她也不走!”
那脏兮兮的乞丐大喊:“我不是叫花婆,我也没疯,我是你们孟府大爷孟光涛的未婚妻!”
湛莲到了昭华宫,全皇后此时已大腹便便即将临盆了。她躺在榻上素面朝天,一对淡色眉毛紧紧皱起,脸颊上多出许多黄褐斑点,看上去极没精神。
湛莲见了礼,全皇后招手让她上前。湛莲依言往前走了两步。
“再近些。”皇后唇角轻扬。
湛莲闻言,走到了全皇后面前,正要开口,手臂却被皇后一把抓住,捏着肉儿使劲拧。
“你打了那闾氏,嗯?你打了闾家女?”全皇后一面厉声喝问,一面狠劲儿捏着湛莲娇嫩的皮肉。
湛莲疼痛钻心,好不容易才挣脱皇后魔掌,却被大宫女巧儿推搡着再次到了皇后面前,任由皇后再次在她身上行凶。
喜芳蕊儿见状大惊,忙想让前帮助主子,却被昭华殿里的宫女们阻挡。
二婢急急跪下,喜芳磕头道:“娘娘开恩,主子是您的嫡亲妹妹哪娘娘!”
皮肉好似都被捏掉了似的,湛莲疼得几近窒息,水眸氤氲,咬牙不肯求饶一句。她冷汗涔涔地看着几近狰狞的全皇后,以往对她的和善体贴的记忆一朝崩塌。
“你瞪着本宫作什么?你还有脸瞪着本宫!”全皇后捏累了,见她咬牙硬挺的模样更是生气,又在她手中拧了一把才推开了她。
“本宫怎么有你这种丧门星的妹妹,你不害死本宫,不害死全家,你就不甘心是么?早知如此,当初你生下来,本宫就该叫父亲将你投入水井淹死!”
湛莲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压下身子上一跳动的痛楚,她用力眨了眨眼,里头凝聚的水雾才慢慢散去,“皇后娘娘一直想要我死是么?
全皇后随手将一旁的药碗往她身上砸去,“你有什么脸面活着!”一次次,一次次地将她自宝座拖进粪坑!
湛莲侧身避开,药碗砸至地下发出触目惊心的脆响。
喜芳与蕊儿不停磕头,“皇后娘娘,请饶了主子罢!”
湛莲注视皇后凶狠的神情半晌,道:“我没有打闾氏。”
“你还想骗本宫!”
“哪个奴才道听途说,惹得娘娘动了这么大的肝火,只是我方才才与那闾氏在御书房对质,澄清并非是我打了她,娘娘若不信,大可再叫那闾氏来再问一遍。”
全皇后眼神犹厉,“你与闾氏在御书房对质了?打她的那人不是你?”分明是她昭华宫的奴才远远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正是,那闾氏冤枉了我,陛下还让她向我道了歉。”
“陛下还让她向你道了歉?”全皇后如同听世间奇闻似的提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