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吧,别推拒了。”
沈大娘以前也是特别爽利的妇人,可不知怎么的,最近老是掉眼泪,好似流不完似的。
她感激的看着兄嫂,只能将银两收下。
见她收下,胡舅舅和胡舅母也松了口气,又忙忙碌碌的给收拾了一些东西对沈大娘道:“刚过了年估计东西也不好买,这些都带着,带去京城给亲家也使得。”
这些都是些土物也值不了多少银两,沈大娘便没有推拒,都接了下来。
临出门时胡娇和胡元也跑了出来,胡娇将一个小包袱塞给沈大娘道:“这是我给小侄子做的针线,本来打算过些天再给的,但是姑母就都给带去吧。”
胡娇针线好,做的东西也精致,被江妙伽夸过多次。
而胡元针线不好,只拿了些自己的小玩意说是送给小侄子的。
沈大娘摸摸两个侄女的头,笑着坐上牛车回家去了。
回到家时,隔壁的陈语嫣和唐源也在。两个小姑娘平日就喜欢缠着江妙伽,现在听说他们要走了,自然舍不得,此刻两个小姑娘眼睛都红红的,一旁江妙伽正含笑哄着,怎么都哄不过来。
见沈大娘进了屋,忙笑着道:“你们大娘回来了,都这么大姑娘了再哭可让你们大娘笑话了。”
沈大娘知道她为了哄俩姑娘,心里叹息一声配合道:“可不是,语嫣眼瞅着都是大姑娘了,也该相看婆家了。”
陈语嫣被沈大娘打趣,哪还顾得上伤感,忙掩袖撅嘴,“大娘和妙伽姐姐就欺负我。”
沈大娘哈哈大笑,“可惜唐源太小了,不好打趣啊。”
唐源嘿嘿直笑,俩人终于破涕为笑。
江妙伽这才松了口气。
哄孩子可真不是个好活计呀。
陈语嫣和唐源在不舍也改变不了沈家三口要去上京的事实。
唐源不舍之余是羡慕江妙伽又可以回到陈语嫣口中繁华而有很多漂亮首饰的上京去了。而陈语嫣则只是担心,毕竟上京给她的记忆太过残酷,她已经习惯了西北的生活而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嘈杂的地方去了。
入夜时分,江沉和墨竹这才回来,带来的还有一个奶娘以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江妙伽什么都没说,知道是哥哥找人来照顾她的。沈大娘倒是想说,她自己就可以照顾江妙伽母子,却被江妙伽阻拦了。
沈大娘神色黯淡,她总觉得江妙伽不再不需要自己也能活的很好,现在又有丫鬟奶娘伺候,那她又能做什么?
江妙伽看出了她的这种心态,晚上睡觉的时候解释道:“为官之人家中总是有下人的。我听墨竹说哥哥在上京除了他也没有其他的下人,他现在肯买下人也是为了我,并不是想让娘什么也做不了。他是因为尊重您才买人的。”
沈大娘这才放了心,若不然她肯定得一直惴惴不安着,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江妙伽躺在那里没动,见沈大娘没有回复以为她没听清楚,于是又说了一遍,“娘,去上京吧,哥哥会帮我们的。念念可以脱了军户籍。”
其实沈大娘听清楚了,她只是懵了,虽然之前一直做着思想准备,可真的江妙伽告诉她要去上京时,她一下子就吓懵了,有些无所适从。她满脑子都回荡着江妙伽说的那些字眼。
“去上京城。”
“去上京城!”
沈大娘心口都觉得堵的慌,完全没有将江妙伽的话听全,只记得江妙伽说了要去上京城了。
“那念念怎么办他不能没有娘”沈大娘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悲哀,让人听着都有些难受。
江妙伽一愣,然后坐了起来,她在黑暗中看着沈大娘那双眼睛,看见了里面莹光闪闪,几欲泪下。她心里不忍,但又疑惑,“自然是带着念念一起去上京啊。”
沈大娘心口一痛,转身倒在炕上捂着嘴哭了起来。
早年丧父,辛辛苦苦将儿子养大,好不容易儿子娶了媳妇,可儿子又一去不回。现在媳妇要带着孩子走了,她从未像今日这样哭过,从未觉得命运如此不公过。
她哭的伤心,似乎要将这些年受过的苦都发泄出来。
可江妙伽却也慌了,好好的都去上京城又怎么了,等沈思阮回来去上京找他们就是了。
江妙伽突然一愣,转而爬到沈大娘那边,隔着被子揽住沈大娘,轻声道:“娘,咱们一起去上京,你、我、念念,我们一起去上京。咱们走时将住址告诉熊大,等思阮回来了,就能想办法写信给我们,我们再带着念念回来。”
“一起去上京城?”沈大娘在黑暗中也不哭了,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可”
她低着头想了想,最终点头:“好吧,一起去上京,等思阮回来了,咱们再回来。”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许是想到了音信全无的儿子,心里更是悲痛。
而且她知道,江妙伽现在与她说,甚至愿意带她一起走,也只是通知她一声,而不是问她的意见。
儿子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她不能再失去孙子。
第二日一早,沈大娘还是早早的就起来准备早饭去了,只是江妙伽清楚的看到沈大娘眼底那一片青黑色。
可不管如何,她已经做了选择,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刚满月的孩子。
江沉过来的时候江妙伽和他说清楚了,江沉自然高兴妹妹能跟他回去。
于是饭后江沉带着墨竹去了县城采买回程的物品,江妙伽则和沈大娘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而沈大娘要走,定然要去与胡舅舅说一声,于是到了正月十四的时候,雇了辆牛车独自一人去了县城。
三月胡娇就要嫁人了,胡舅母从过了年便忙碌着准备嫁妆。
胡家在县城不算富户,但是胡娇长的好看,被那家少爷看中,胡舅舅打听过对方人品后便应了下来。这是门让胡家人满意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