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转变过其他人吗？“苏辰睁开了眼睛，盯着头上的人看。奥古斯格稍稍离开他的唇，抵住他的额头，低沉地笑了起来。

“不，从我变成吸血鬼的那天起，我没有将任何人转变为吸血鬼，也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类身上直接吸血。”他抬起头，盯着苏辰的眼睛，声音低了下去，“我以为自己不会吸任何一个人的血，需要血液补充时，从来是用器皿采取。我以为，将会这样一直到漫长的生命耗尽，直到，我遇到了你——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愿意直接吸血的人，更是唯一一个我愿意给予初拥的人，真正意义上的‘初拥’。”

苏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奥古斯格忍不住在他的眼睛落下一吻，轻叹道：“不要担心，如果你不愿意变成吸血鬼，我不会勉强你的。我依然会留在你身边，一直陪你到生命结束。”

“那我的生命结束之后，你呢？”苏辰轻声问道。

奥古斯格凝望着他，温柔地笑了，“我已经活得够久，短暂而有意义的相伴，胜过孤独地在世界漂泊一万年。”

苏辰忽然湿了眼眶，伸手抚上他的脸，用含泪的眼睛微笑着说道：“我不会让你孤独一个人的。你说的对，如有相伴，哪怕短暂，那么无论一世如何，其实就都有了意义。”

奥古斯格身躯微微一震，他太知道一个人孤独活那么久是什么感觉，所以对苏辰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一丝寂寥，他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比之前更加明显的心疼升起，弥漫至全身，伴随着一种无比强烈的渴望——只要能让这个人开心一点，他什么都愿意做。

“不要哭，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奥古斯格抚摸着苏辰的眼角，再次俯身，温柔地吻上了他的唇。

最后，奥古斯格几乎是舔遍了苏辰全身，将他身上任何一丝微小的伤口都舔过，如果不是苏辰现在年龄还小，身体会承受不起，事情到后来恐怕都会刹不住。

这几天，城堡里的人觉得，自从领主大人的贴身侍从成为骑士后，比之前更加“贴身”了。而萦绕在领主大人与他新晋骑士身上的气氛也很古怪，具体古怪在哪里说不清楚，反正只要这两人站在一起，其他所有人包括周边的环境都成了背景，一滴水都泼不进去。

这位城堡里的新晋骑士大人看来非常受领主赏识啊，连翘掉骑士受封仪式必备的祝福与守夜，领主大人都利用自己的职权给他开了后门，让他顺利地晋升为骑士。

按这样的受宠程度，以后赐予土地和人民，成为领主之下的封臣那也是非常有可能，就算成不了伯爵，子爵男爵还是很有可能的啊。

于是，成为骑士之后的奥古斯格，在城堡里的待遇呈现两极分化——年轻男子对他各种羡慕嫉妒恨，天天盼着他快点失宠，最好哪天惹怒领主被逐出城堡；而那些年轻的女孩，更加冒粉色泡泡，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制造偶遇，只是奥古斯格几乎与领主形影不离，偶遇到奥古斯格就能偶遇到领主大人。

这种偶遇发生过几次之后，老管家查理开始担心起来，觉得有人心生邪念竟意图勾引还未成年的领主，这不得了，于是采取雷霆手段打发掉几个试图往苏辰面前凑的人后，苏辰与奥古斯格终于清静下来。

只是可怜那些被赶出城堡的姑娘，哭湿了好几条手帕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逐出城堡。制造偶遇时并没想奥古斯格与领主大人一起，所以一惊之下根本连余光都没敢领主身上瞟，又哪里会想到让管家生出这样的误会。

两方误会又不存在沟通解释的情况下，奥古斯格守在苏辰身边获得了清静。他或许是唯一知道这个误会的人，但他选择什么都没说。

逐出城堡而已，有比他静静地守着自己的领主大人更重要的事情吗？

在那些人一次次打扰到他们的两人世界时，奥古斯格就很想说一句：

你们这些女人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是领主的人了。

奥古斯格抱着苏辰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城堡。

对于斯特拉斯与美因茨的命运，苏辰并不是很关心，最多也就是稍微感慨一下美因茨对成为吸血鬼的那种执着罢了。

只是令他稍感意外的是，这个人竟然也是吸血鬼。

“你这样突然跑回来，不要骑士称号了吗？”苏辰缩在奥古斯格怀里问。奥古斯格的速度很快，因而带起的风也很强劲，他将脸埋在这人怀里，虽然并不温暖，却有一种安宁舒适的感觉。

奥古斯格紧了紧手臂，声音清晰地传入苏辰耳中，“你更重要。”他想获得骑士称号，也不过是为了更方便守护这个人而已。

静默片刻，苏辰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吸血鬼的？”

奥古斯格顿了一下，之前及时赶到接住了坠楼的苏辰，随后也暴露了吸血鬼的身份，他一直没敢细研这人的态度。只是将这个抱在怀里时，他没有抗拒自己，奥古斯格便觉得，这样就很满足。现在苏辰突然主动提起，奥古斯格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嗯？”半天没听到回答，苏辰从奥古斯格怀里抬起头，刚看到一截刚毅的下巴，冷风一下灌进脖子里，苏辰立马又缩了回去。奥古斯格也抬手按在他后脑勺上，往胸口压了压。

“具体时间不太清楚了，大概，有六百年了吧。”奥古斯格最后淡淡回答一句。

苏辰听后，也淡淡“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直到回到城堡，将奥古斯格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见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表情，仿佛活了六百年跟六年六十年也没多大差别一样。

手指轻轻抚上少年冷玉般的脸，像薄瓷一般的肌肤此时却挂着一道血痕，显得异常刺目。奥古斯格的手贴着苏辰还没他手掌大的脸，垂下头，声音低沉地问道：“你不害怕吗？”

苏辰悠悠地望着他，不甚在意地反问，“害怕什么？怕你是吸血鬼，还是怕你活了这么久？”

奥古斯格眼神一变，盯着苏辰眼睛眨也不眨。苏辰望着天花板，继续说道：“这没什么可怕的，活得太久的老妖怪，或许最害怕的，不是别人，反而可能是他自己吧。”

六百年的时间，在苏辰眼里，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不说他轮回那么多世界叠加起来的时间，有些特殊的世界，光是一世，就是几百上千年。如九尾狐妖那个世界，生生死死，何止千年。

看到眼神突然黯淡下去的苏辰，奥古斯格心中骤然涌起一丝疼痛，以及，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仿佛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眼前这人的事情似的，伤害了他，让他露出这样令人心酸的表情。

“对不起。”

在脑子还没想明白之前，道歉的话已经说出口，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苏辰怔怔地看了奥古斯格半晌，见他眼中露出迷茫，似乎也不解自己为什么道歉，又是道的什么歉。苏辰微微笑了起来，抬手摸上奥古斯格的脸，语气温柔地道：“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了，其实说不定，你也有着可怜的身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漂泊着。”

苏辰说的是奥古斯格跟他一样，在不同的世界中轮回，背后是原因不知道，或许只是虚构的幻影，或许承受着一些别人想像不到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