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忙着,新年……到来了。
宁阳的上空开始盛放烟花。一朵一朵炸开的烟火,仿若春日的灿烂花儿。外庄传来仆人侍女的笑闹声,大年夜的,除了几个心腹侍从,诸如徐管家,安嬷嬷,清风明月几人,其余的侍从仆人都放回各自的家中,或者让他们自由活动。
薛春昭站在走廊上,看着外头夜空的绽放的烟火,心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似他曾经经历的那些都是一场梦一般。
“小主子,您要玩吗?”永喜举着烟火,恭敬的问着他。
薛春昭回过神来,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他早就过了玩烟火的年龄了,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总角小童。
“阿宝儿。”身后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脖颈上,薛春昭侧头看去,是老师不知何时到来,蹲在他的身后,并抱着他。
“阿宝儿,陪为师放烟花可好?”沈深低声问道。
薛春昭怔了怔,随即弯弯眉眼点头。
沈深便接过永喜恭敬递来的烟火,抓着薛春昭的手,放起了烟火。
薛春昭看着烟火犹若碎碎星火,细细的绽放,很快的消失,那些怔然茫然似乎也全都消失了一样,心头只留有淡淡的安宁。
正堂里,薛如玉慢慢的走到了门口,沉默的看着不远处的走廊上,高瘦的文弱青年抱着自家的阿宝儿放着烟火。
“娘亲?哥哥呢?”薛暖暖抓着薛如玉的袖子,仰头问着。
薛如玉低头,看着暖暖,笑了笑,弯腰抱起薛春暖,低声说着,“暖暖儿,娘亲陪你放烟花可好?”
“好,可是,暖暖要哥哥一起。”
“嗯……天色晚了,哥哥去睡觉了。暖暖,娘亲陪你放完烟花,也要休息了。”
“哦……”暖暖很失望,但还是乖巧的搂紧了薛如玉的脖颈。
薛如玉又最后看了眼沈深和薛春昭,便抱着暖暖,转身走到侧厅去放烟花了。
正堂里,薛大瞥了眼薛如玉,叹了口气,看向薛二,“你明日就要离开?”
“爹,时间上怕是会赶不及,所以……”薛二有些愧疚,经历大难后的第一个新年,他陪不了老父亲几天,就得离开,实在是不孝。
“也好,裕华城的匪帮虽然违法,但却也是官逼民反,若是能够收纳过来,也是为民造福。只是,你万事都要小心,玉儿的珠光商会还没有建立,还没有办法协助你,你自己千万不要鲁莽冲动。”薛大神色凝重的交待着。
“爹,儿子知道。还请爹爹也要小心,那宋文成的话也不尽然可信的。”
隔壁的厢房里,穿着貂毛大裘的薛春昭双手捧着暖炉,看着身侧的老师沈天极给他夹菜,听着自家老师用温润柔和的声音的解说着每一道菜的由来。
薛春昭专注听着,不由眉眼弯弯。
“这些饭菜做得虽然精致,但是那些味道还是差了一些,赶明儿让明月过来一趟,让他教教你这里的厨子。”沈深说着,摸摸薛春昭的头,“快些吃了。午后风大,莫要再受寒了。”
前些日子,薛春昭因着从梅林回山庄的路上摔了一跤,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惊吓了所有人,廖至善大夫直言道,若他再频繁高烧,只怕不到弱冠,就要一命呜呼了。此后,他便被自家娘亲勒令住在梅林,时日的,娘亲和妹妹,或者外公再去梅林看他。
只是梅林到底不是山庄,娘亲和暖暖来了,也不够自在,毕竟,老师,他是一个尚未成婚的成年男子。
他便想着,待开春了,他再回山庄好了,而从今日开始,他也要停止读书,返回山庄,陪伴娘亲和暖暖,还有外公舅舅。
当然,老师也是要一起的。
用完这些饭菜,又确定了过年义马楼的诸事安排,比如说对掌柜伙计的过年红包,还有对宁阳薛家旧人的各项安排,薛春昭就又继续捧起了暖炉,准备回家了。
这个时候,清风推门进来了。
“主子。”清风恭敬的站在了沈深跟前,低声禀报着,“隔壁的三位先生都已经离开了。”
“他们可是前往了舜国?”沈深淡淡问道。
“章丘先生和李老先生似乎打算在宁阳过年,他们在宁阳的四海客栈住下了。谭斌先生则前往了舜国。”清风低声说着。
薛春昭抬头,看向清风,章丘,李老先生,谭斌?是青虚三贤?曾经为薛家仗义执言的三位大儒?
“既然章丘先生和李老先生在此,待年后,阿宝儿与为师前去拜访。”沈深说着,俯身抱起了薛春昭,转身看向了清风,“走侧门回去。”
“是。”
薛春昭双手抱着暖炉,侧头看着沈深,小声问着,“老师和三位先生是旧友?”
“谈不上旧友,不过是曾经谈经论道罢了。这三位先生的脾性都不错。颇有风骨,虽然是青虚山出来的,但也不庸俗,阿宝儿可多与这三位先生亲近亲近。”沈深说着,抱着薛春昭走出了侧门,上了马车。
“是。”薛春昭认真应着,随即想起了暖暖曾经问他,过年那日要做什么,便开口,“老师……过年那天,我们打边炉。可好?”薛春昭轻声问着。他记得,在死后身不由己的跟随老师的那七天里,有一天,他见老师一个人打边炉,一个人喝酒,那时候,他就觉得老师这样打边炉委实过于寂寞。
“阿宝儿真懂为师心思,如此冬夜,打边炉最为舒爽。”沈深笑着说道,揉了揉薛春昭的头发,又柔声叮嘱着,“不过,你身体刚好,不要亲自去弄这些,让下人去做就好。”
薛春昭眼睛弯了弯,点头。
待进了山庄,看着薛春昭在永平永安的伺候下,进了正院,沈深才转身走出了山庄。
“主子……舜国皇甫文将于新年后立为太子。芳国恭贺的使团已经开始准备了。”清风低声禀报着。
“将此事散布出去,告知于青虚三贤。”沈深平静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