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面到现在,如果说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话,霍诵承觉得比起灵动二字,排在第一位应该是——倔强。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倔强,这让她脱颖而出,职业的敏感让他意识到,这是镜头最需要的脸孔。
这也是宝藏,一旦被挖掘,她会成为最炙手可热的星。
但眼下,他倒不愿意去想这么多,因为这样的她,居然让他第一次觉得需要说一句“对不起”。
……
三十分钟后,两人在沙发上坐着,而萨摩从床上跳下来,又趴在了霍诵承的腿上,姿态舒适,小公举一样半眯着眼睛。
罗岑宵伸手顺着狗狗的毛,既温暖又舒适,还散发着沐浴露的甜香,真是一个天然无污染的暖手宝。
她还无法从刚才身边这个男人的道歉中回过神来。
他这样一个嚣张跋扈、极度自我中心的那人竟然会对她说出那三个字,真堪比上天揽月,后悔没有录下来,否则卖给狗仔肯定能卖个大价钱。
道完歉后,他像个没事人似的,不好意思的倒成了自己。
今夜情绪失控,一时之间觉得他用孩子的名义欺骗了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差点就要痛哭失声,幸好还是忍住了。
她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抚摸着狗狗。
霍诵承却主动开口道:“它叫有钱花,是我捡来的,听不见,逗它的时候得注意让它看到。”
罗岑宵听到萨摩的名字刚想翻个白眼,却因为下一句而有些愣怔,耳朵听不见?
她模仿着狗叫汪汪了两声,果然,有钱花毫无动静。
“看吧,不过它很聪明,”霍诵承将手指插进它的毛发中,慢慢的梳理,感受到主人的温度,有钱花舒服的打了个哈欠,惬意的不行,在他的手背上舔了一口,爱的么么哒。
罗岑宵对小动物本就没有抵抗力,而有钱花又是这么可爱而乖顺。
“为什么会听不见呢?”她内心柔软。
他扯了扯嘴角:“它之前的主人虐待它。”
原来如此,她心疼不已的抱着有钱花,又偷偷的窥视身边的这个男人。
虽然看上去拽的二五八万,但实际上或许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狂妄自大又讨厌吧。
罗岑宵忽然觉得自己得要重新审视他了。
而霍诵承对上她的视线,却说:“你这什么眼神,警告你别爱上我,毕竟我是天神一样的男子。”
呵呵,算她白替他开脱了。
……
她是在天快亮之前的时候走的,走的时候男人和狗都已经睡着了。
这个时间正是狗仔们也放松警惕小憩片刻的时候,因此她离开的很顺利。
接下来的几天,罗岑宵过的很清闲,每日里在公寓里努力健身减肥,同时在网上搜罗各种清淡的食谱,均衡膳食。
至于黎今那边,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就连小树,也没有用他的微信给自己发送过任何消息。
她在舒服之余,又觉得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看来他是真的放弃她了,也是,黎今这样的人物,何须吃她的话头,任由她讽刺呢?
是她胆大妄为,而他这么骄傲,这次一定不悦极了。
减肥是为了宣传片,但当过了阎娜所说的日子,也没等来通知,去了公司,阎娜又正好出去办事了,罗岑宵不由得有些着急和奇怪,于是打电话询问。
阎娜却说,宣传片无限期推迟了,倒是有一些通告还可以上,就是价格压得很低。
一向迷糊的她,却觉得蹊跷,阎娜打点事物从来都可靠的很,到手的鸭子怎么会突然就飞了,而其他的行程也都变得廉价而无用,还不如不做。
这一定都是拜某人所赐,她敢断定。
这是他给的信号——等着她回去求饶。
43
夜里除了冷还非常荒凉,有着粗大树干的梧桐在黑暗中悄悄酝酿着新枝。
罗岑宵开着车,瞬间觉得除了月亮和自己,一切都在沉睡。
霍诵承的话让她倍加思念小问,明明晚上才见过,但心里的荒草疯长。
她不后悔对黎今说的那些话,后悔的只是因为一时之快,就这样离开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小问。
她们有着母子之间与生俱来的熟稔,她很珍惜每天的相聚,但这因为她的冲动顷刻间便失去了。
她将车子行驶至距离医院还有七八百米一幢大楼边停下,拿出手机与霍诵承联络。
霍诵承还在住院,因此在医院旁始终有狗仔候着,她出入得要分外小心。
罗岑宵心里也在打鼓,这么多狗仔,他是怎么把一个小朋友给弄进病房的?莫非是雇佣一个素人将小朋友当做普通的病患带进医院,再掩人耳目的送进他的病房?
霍诵承腿脚不便,在微信上发给她一段指示,让她从后门进来。
罗岑宵拿出准备好的帽子围巾,想了想,墨镜还是算了,大晚上的戴副墨镜不是成心告诉别人“我不是普通人快来看我呀”么,用围巾遮住大半张脸,用不快不慢的速度走向医院。
无恙医院在深夜中如同一个发光的坐标,离她越来越近。
她微微佝偻着腰,根据他发来的地图寻找着医院那个隐蔽的后门,这时候其实倒是挺考验演技的,要怎么在一群火眼金睛的狗仔中成功到达目的地。
罗岑宵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真是疯了,深更半夜的竟然为了看别人的儿子冒着巨大的风险跑到这儿来!
医院大门在路的北边,而侧门则在西北角门诊部的一个偏角处,夜里门诊自然无人,因此不比正门急诊那边灯火明亮,罗岑宵安全的挪到那个位置,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松了一口气。
她推了门刚进去,黑暗里忽然有人将她的手臂拉住,罗岑宵瞬间汗毛全部根根立起,快要尖叫出声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嘘,吓个毛啊,你一叫才要吓到别人呢。”
这语气,除了霍诵承还能是谁?
罗岑宵被吊的高高的心又落了下来,她还以为是有狗仔埋伏在这里呢。
她拍了拍捂在自己脸上的大手,示意他可以放开了。
“两点多了,真够慢的你。”大少爷抱怨着,将手移开,同时视线却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扫着。
顺着门外漏下的浅浅月光,罗岑宵看到他披了一件黑色大棉袄,敞着胸,里头是病号服,另一只手下撑着拐杖。
这样局促和平常的打扮,也挡不住他逆天的身材比例把大棉袄和病号服穿的像是在走一场医院style的秀。
而他当仁不让是压轴的那一位。
他见她没回话,反而是出神的望着自己,第一次轻笑出声,出手却仍然很重,在她头上敲了下:“没见过帅哥啊。”
罗岑宵被敲得醒过神来,吃痛的摸了摸被他施力的地方,反驳:“太自恋了吧你。”
他没再与她斗嘴,而是说:“走吧,跟我回病房。”
虽然门诊部一边漆黑,高级住院部却将温暖这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走廊上的灯光从白天的明亮转变成夜晚的暖色,空调开的极为适宜,罗岑宵才走两步就很想要将身上的羽绒服给脱了。
两人并肩走着,考虑到霍诵承的腿还没全好,她特意想要将步伐放慢,却不料男人走的虎虎生威,一点都不在意身上的伤。
她忍不住提醒:“你的腿。”
霍诵承扭过头,不甚在意的模样也很英俊:“这算什么,我受的伤多着呢。”
“比如?”
“拍《侠盗》的时候飞车,脊椎尾部断裂,还有从高楼滑下来背部磨伤,手指骨折……”
罗岑宵头皮发麻的叫停:“别说了,听着都痛。”
霍诵承漫不经心的笑了。
每一个成功的演员身上都是伤痕累累的,尽管在科技技术日益发达的现在,很多场景和动作都可以用特效去解决,甚至有各种替身:文替、武替、手替……等等。
但这不代表所有的东西都是百分之百的安全,像霍诵承这样的大明星,更多时候不是出现在灯红酒绿的场所,而是在荒郊野外,十里沙场里吃土。
因为身经百战,所以才能对现在这点“小伤”不屑一顾。
他走的恨不得将手里的拐杖甩飞出去,两人进了病房,她火速的将他按在沙发上,“快坐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