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这时还不够乱,脑子里又出现了不速之客颐指气使的吩咐。“喂,钱宁宁!”小柔不客气地说:“再过半小时语言课要开始了!”
她们是同时落到这个世界的,或许环境和压力真的能逼迫人进步,宁宁只花了三个月时间就能磕磕巴巴地说异世界的日常对话了,三年后,小柔还在靠宁宁作弊,上语言课的时候,要挟她当枪手。那是当然,她可以用翻译符文和那些英俊的男子聊天,她不需要拼命地听和记忆单词,她不需要对话,自有人将心脏送到她手上。她上个课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找枪手,不需担心如果没有学会这个世界的语言,会有可能被人捉去,烙上烙印,当做奴隶贩卖。宁宁忍耐着在脑子里说:“知道了。”
她说:“丽莱夫人的确不知道没错。”
这儿的孩子决不天真纯洁,他们大部分曾摸滚打爬着,在流满污水的臭水沟里长大,与老鼠和蟑螂为伴。即使来了教堂,被收养,穿上干净衣服和热水,那种不惜一切排挤非同伴的狠性也根深蒂固地留在身体里。就算他们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不需要知道。赶走别人,自己就会活得更好,这是一种本能。宁宁说:“但是,神会知道。”
她站直了身体,脸上痒痒的,可能还沾着面粉,这是很正常的事。她一直尽量地含胸驼背,这又要努力,又要不着痕迹,她的腰一直很不轻松,这样能直起来的时候,宁宁也还是觉得厨房很大,大和空旷得要命。这里可以容下很多人,只是做圣餐的名额只需要这么多。而她面前那些围过来的,都是些王八蛋的贱种。她厉声地说:“光明神会知道!你在教堂里诬陷和谋杀无辜的人!”
宁宁从没有这样做过,她一直沉默寡言,好像可以任人欺负。阿奇愣了愣再愣了愣,随后畏惧爬上他的脸。“你胡说!”他色厉内荏地说:“我天天做早晚祷和擦身,我是虔诚的信徒!你是在恐吓我!我没有要谋杀你!你个贱种!”
“是吗,”宁宁冷笑,朝他逼近一步:“你知道在面粉里也是可以窒息的吗?”阿奇不由自主地被逼得后退一步,宁宁冷冷注视着他,真正像看一个垃圾。“你看周围还有谁愿意和你一起上来把我按进面粉里?我向你保证,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动手,我会把你也按进面粉里!咱们俩身材力气都差不多,谁也别想好过!你竟然还在圣餐面前口出污秽,你这是渎神!”
看到这句话重新购买90比例就行哟皇帝陛下!公爵和伯爵大人!大主教和圣女!还有骑士们!
感觉没人讨论这些,但所有人都已经信誓旦旦地看见了宾客名单,并对此报以极大的期待。孩子们不得不开始工作,因此频繁地爆发争执,又用比往常快得多的速度结束冲突。上一秒他们可以为哪一批面包某个地方的流程做得不尽人意而互相指责,下一秒他们又并肩去做下一个面团,努力做得更好。
“快点!”厨房的运转猛然增加了一倍。听到最多的话是这句:“快点!快干活!我们有那么多事要干!”
他们要轮批安排去洗澡,去检查,在这之前,还有那么多繁重的工作要完成。面粉要更加严格地筛选,水和牛奶和果仁要更加苛刻地检查,酒么,圣殿和王宫都分别送来了大桶大桶的酒,用厚实的橡木桶装着,散发从地窖里取出来,在雪中走过,凝结的寒意。圣殿和王宫各有一名骑士押送酒桶。那些酒将会在这里接受圣殿的祝福,然后在明天重新送到王宫去。
巴特原本就是这些孩子中比较出色的一个,他高大、有力、干活勤快,为人木讷老实。虽然他不讨玛丽莱欢心,在孤儿们中不算是领头的那一个,但要说些什么话,也有一定的领导力。或许是因为他的表现刚才相当“突出”,丽莱夫人指了巴特:“你和我一起去门口搬酒。”
酒是非常贵重的,比这里的所有人都要贵重。丽莱夫人临走前严厉地吩咐大家:“你们必须今天洗一次头,洗一次澡,然后明天洗一次头,洗两次澡。”她指名宁宁:“尼尼,你负责检查那些人的清洁。记住,最后我是要核查的!”
宁宁猝不及防,吃了一惊,孩子们瞬间敌意的目光朝她集中过来。但她咬住了舌头立即说:“是。”宁宁竭力冷着脸,做出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丽莱夫人往周围扫视了一眼,充满威严地说:“抓紧时间!”她带着巴特和其他几个年纪最大的孩子走了,厨房没有了控制,一下就议论纷纷起来。
宁宁什么也不想,继续干自己的活。她在厨房里向来是低调的,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她不去找麻烦,麻烦自然会找上她。教堂的孤儿们只在玛丽莱的下层,他们日夜沐受神恩,做早晚祷,用干净的水洗浴,梳头和剪指甲,为什么被丽莱夫人认为“最干净”的人居然会是尼尼!这肮脏的老鼠,来自颠沛流离的教堂之外,他有什么资格替大家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