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下来工作,暗中阻扰可以,设置障碍也行,但不能直接干预省厅的人工作。报到省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何缺没料到会有这样转折,这种情况是不是表明他们在李昌德办公室里确实看到什么了?否则,怎么解释两人的突然改变工作进程而回市里去?“先陪着他们到市里去。”何缺说,突然记起这人生县局的,跟到市里去的可能性小,又说,“你先跟市局的师兄沟通,拜托他们跟到市里去吧。”
那人应了,何缺忙跟刘志敬通电话,将这一情况说出来。“师傅,要不要在关卡将他们拦下,搜一搜两人?”何缺感觉杜勇或许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们虽在场却看不出来。
刘志敬对何缺这一建议也是动心,犹豫一阵说,“算了,他们到县里来都没有脱开我们的视线,不应该带什么走。在办公室就算发现什么,那也不是至关重要的。”要拦下杜勇和老陈两人搜查,引发的后果就严重了。省厅或许还在等什么籍口,或许,两人今天这样做就是在故布疑阵。
真要是在故布疑阵,那是在诱引他们出错,或许也是省厅的人下来的目的之一。
确实不好判断,对刘志敬说来,他的视野毕竟看不到更远更大。那么,判断的依据也就少。这时,对何缺所提的建议毕竟太严重了,而收获可能为零更可能落入对方的算计中。却没料到,他真要是对杜勇和老陈强行搜查,会找到一份至关重要的材料。
县里稍迟疑,还是安装杜勇所说的去做,出了浦江县境关卡,老陈不由地跟杜勇交换一下眼神。平江县如果真怀疑他们有东西带走,说不准会冒险一搏,将关卡这边牺牲一些人出来替罪,说是为之前的冲突而报复,抓走一批人省里也不能将县里怎么处置。
到市里,也不急着单独见吴洋厅长。杜勇先跟小组汇报在平江县的进展,到李昌德办公室后多少也是有些收获的,提出来,对县里也是一种警示,对刘宗敏、唐杰等人也是一种迷惑。汇报之后,杜勇跟刘宗敏、唐杰等还在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老陈找到机会先出去。而吴洋厅长接到电话后,也跟着出房间。
两人到老陈他们住的房间去,老陈才将接到的材料递给吴洋,也将当时收到材料的具体情况说给吴洋得知。吴洋听了那人居然能够躲过杜勇的视野,说,“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能耐?”
“我和科长也讨论过,确实难以捉摸。不可能是我们的人,主要怀疑对象还是平江县县局的人,才有这样的专业。今后要追查出这个人不太难,范围也不会太大。我和看着认为先要确定材料上的案件是不是都是真实的。”老陈语气平缓,显然是压抑了自己的心绪,“我们对材料通看过,涉及到七十多条人命,还只是近三年的。之前的人命案都没有提到,每一件恶行都凶残得令人发指。当然,材料上跟事实是不是完全吻合,还有待查证。我和科长都不能分身来查证。县里和市局的人,对我们看得很紧。特别是我们在办公室呆了几个小时后,连上卫生间都不会让我们脱离他们的视野。”
“确实猖狂得没边了,这材料你觉得有多少可信度?”吴洋沉重地说,市局和县局沦落到这种地步,跟省厅也是有密切关系的。如果这条线能够谨守住,华英市和平江县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子。
对省里而言,平江县不算什么,要将平江县的恶瘤清除割裂,也就一夜之间。但这些年来,让平江县黑恶势力渐渐养成,不知会波及到多少人家,完全是一种人为灾难。而对上面的一些人看来,不过是政治需要或利益立场,是能够用其他利益来相互平衡的。
想到这些,吴洋心口堵得痛,只是在老陈面前也不多流露。这次即使带任务下来,省里对这个案子大多领导还是想给李老一个能够交待过去的结论,而不是有决心将平江县、华英市的黑恶势力拔掉清除。
“应该是事实,不过,都要进行核实,将物证人证搜集齐全才有说服力。”老陈说,材料里罗列的事件和涉及到的人,虽很详尽,但警方要做到工作却不能免,必须要一一核查后才能够拿出来给领导看。“厅长,我有一个判断,不知是不是对。”
吴洋点点头,老陈继续说,“这份材料,李昌德很可能见过。或者说李昌德手里也应该有这样一份材料才对,他拿到材料后,急忙到市里去见何森书记,却给平江县那边的人察觉到了,才是他给谋杀的主要诱引。要不然,怎么解释之前他也做过不少的事,却没有让县里这边很重视?这份材料没有将李昌德之死列在上面,可见弄材料的人还来不及或者无法弄到李昌德之死的相关真相,才没有列在上面吧。”
“有道理,杜勇也这样看?”
“杜科长还有另一个看法,这份材料落到李昌德手里,但想必又从李昌德手里给流落出来,没有落在对方手里。要不然,材料里的人证和一些迹象都会给抹平。平江县这边有这样的能力做到,他们也有决心做到这种事。”
“这个设想也有道理,至于怎么会从李昌德手里流出,是不是李昌德本身就认识这个人,甚至是在委派他收集这些东西?李昌德在县里折腾是在吸引人的注意力,让人在暗中收集材料会顺利一些,有一年多的时间,也能够完成这一工作。”
吴洋对杜勇、老陈等人一直都信任,讨论问题也不会摆他副厅长架子。
“可是我觉得还是有一些疑问,如果那个人说帮李昌德办事的,那李昌德遇害后他怎么会不将材料直接递到省里去?另外,材料到李昌德手里,又怎么会转出来?种种难以解释的节点,都要去求证或许,这个给杜科长材料的人就是关键的人。”
“目前,我们的工作重点还是要放在对材料的核实上,平江县城的体系严密,外地人进来后很难立足,更难以躲避监控。工作难度不小啊,你们这边工作要加强,将注意力引过来,分担一些压力,让那一组的人多一些活动空间啊。”
“厅长,是不是给他们一记狠的。找一个借口,将执法队的人抓走大部分,他们的阵脚就会不攻自乱。”
“你抓人还叫不攻自乱啊。”吴洋笑了笑,让自己轻松一些,缓解一下压力思路会更通畅。
老陈也笑了笑回应,知道自己这建议虽说有效,但却不可行。这样大的行动,势必要请示省里,那省里怎么会通过这样的决议?
接下来在平江县要搞哪些动作,才能让平江县那边的注意力转向他们这方。特别是对平江县庞大、无处不在的执法队进行打击、挑衅,让他们收缩一些,确实不容易做到。但工作任务下来,得见机行事,想办法吸引注意力了。
“材料为会直接往省里送,核实的工作要做,而且要做细致。这份东西太重要了,也不知收集材料的人冒了多大的封信,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弄得如此详细。老陈,这个人平时也要留心,或许是我们在平江县做工作的最有利的帮手。”
杜勇、小曹走进房间,刘宗敏、唐杰也跟着进来。这个三人间比较大,即使六个人在里面也不觉太挤。但老陈的床没有人去坐,外表上,老陈有洁癖的印象。吴洋和老陈先出来,之后一直不再去跟小组讨论工作,刘宗敏和唐杰也明白,老陈肯定有其他问题要单独跟吴洋汇报,让杜勇在那边缠住他们。
这种事情对刘宗敏说来也没有办法,吴洋他无法干预,是自己的上司。老陈平时话少,也不可能从他口中套到什么信息。
刘宗敏脸阴着,看向吴洋又看老陈,两人脸上都没有变化,也没有要解释为什么离开而到这边房间来。
“吴厅,平江县那边的进展已经汇报了,领导还有什么指示?”杜勇说。
“到县里,虽说不是案子的第一现场,但死者在那边工作和生活,很可能找到一些线索来。你们对办公室的勘察、疑问、设想、推论都很有价值,今后在县里的工作,也可以脱离县局和市局,单独做工作嘛。”吴洋说,“这样做工作,对案子的推进更有说服力,更有可信度。”
如果惊动平江县这边的人,后果会严重得多,工作上的突破点不是找谁递材料,而是要找到平江县这边证人、证据,将平江县的黑恶势力连根拔除才是最当紧最隐秘的事。
出来后,杜勇完全将自己的心思掩饰了,虽说遭遇这样的事对自己有不小冲击,杜勇又觉得收获也不小。费猜疑的事以后有机会再去求证,能够找到自己是省厅的人,又知道自己对平江县这边态度,而且,能够准确地捕捉住这样机会递材料的人,范围也不会大。今后真要将这人找出来,估计是有可能的。
出来后,杜勇完全将自己的心思掩饰了,虽说遭遇这样的事对自己有不小冲击,杜勇又觉得收获也不小。费猜疑的事以后有机会再去求证,能够找到自己是省厅的人,又知道自己对平江县这边态度,而且,能够准确地捕捉住这样机会递材料的人,范围也不会大。今后真要将这人找出来,估计是有可能的。
又喝了两瓶啤酒,杜勇也说不上有酒意,但不肯再多喝。市局和县里的人也不再多劝,吃过饭后回住所,县局的人安排了后让他们休息。在房间里,杜勇不会将对象拿出来,这房间会不会有监控设备?或许能够找出来,或许设备隐藏得更好,对接下来的工作会有更多阻力。杜勇也不知要不要先找找看房间有没有安装这些东西,对老陈打一个眼色,老陈自然明白。
两人抽烟躺在床上,目测一些可能的地方,如果等会要找监控设备最好一下子将设备弄出来,对平江县的人也是一种震慑。看一阵,老陈似乎没有所获。或许在市里他们换房间让对方也意识到在省厅这边的住的房间进行监控不现实,省里的人都是这方面的专业,想逃过他们的搜找难度太高,干脆不做这样的监控?
杜勇还不能确定,坐起来说,“抽烟太闷,要不出去走走?平江县的夜景很不差。”老陈不说话,站起来。
两人走出房间,往楼下走,直接走出宾馆大门外,不急不徐,也不像是要外出办事。市局的人和县里的人来不及跟上,但随即得知两人往外走从后面追出来。
利用这个时间差,杜勇边走将先前在卫生间里拿到一份材料的事说给老陈得知,老陈也在苦笑。不多追问什么,知道这种时候不是讨论的时机,又领悟到他们到平江县来早给有心人盯着了,这样说明平江县这边真不是铁板一块,对今后的工作还是有助力的。
市局和县里的人很快跟上来,籍口自然是要确保省厅干部的安全,他们也不紧跟在身侧。对杜勇和老陈两人要谈话虽说影响不大,两人也不会说到材料的事。看着街上灯火辉煌,平江县城的夜景比很多县城都要热闹。不少的娱乐城、洗浴城等门口有穿着比较露或很制服的年轻女子在招揽过往客人,拉拉扯扯的,有客人故意在她们拉扯中,占一点便宜。这些女子也都是嘻嘻地笑。
杜勇和老陈不会去凑热闹,绕着走。这些店子能够在县城经营,背后必然有强劲的势力在支撑着。多接触也能够看到一些端倪,只是,杜勇和老陈身后跟着县里和市局的人,走到哪里,平江县这边还不都认出他们,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另一面。
好在他们到县里来也是走程序,将平江县的注意力引过来,方便另一组人好在暗中开展工作。杜勇知道,平江县这边对外的防范非常严密,也有着绝对的强势,想来另一组在工作时,压力不会比他们小,危险性却是更大。
穿了几条街,步速虽不快,但他们习惯走路的步子,即使看着不显得匆忙,还是比一般人要快多了。出来的时间不多,杜勇便折回宾馆,走一趟对平江县县城有了大体方位和结构,这也是必要的。往回走,市局的人走近来,问两人是不是宵夜,或者安排一个活动。
杜勇说来之前吴洋厅长对他们的工作纪律是有要求的,不准有这些活动。市局和县里的人看他们坚决,也就算了。
回到房间,老陈和杜勇对之前有疑点的位子进行查看,确认是不是有监控设备。两人决定要找,如果有当即破坏掉,这样也算是对县里的一种警告。
两人找了后,还真没有见到有监控设备,老陈用探测仪来搜找也没见效果,多少放心一些。或许,真的是因为老陈在市里强行要换房间,让对方警觉到了。
虽说警戒消除不少,老陈和杜勇只能苦笑。将两人的视角范围反复地查验一次,老陈总算放心一些。杜勇这时将之前拿到的材料递给老陈看,两人不说话,老陈静静地看着材料上的东西。对里面一些感觉是重点的东西,只用手指出来再用手势进行交流。对手语,他们虽说不流利还勉强可用,这时简单的交流能够做到。
这时,来看这份材料,杜勇也觉得背后有人在长时间里做过大量的工作,要在平江县里搜集材料会有多难,他们在边界跟关卡的人打过交道,也看过那家给砸坏车又给打的中年夫妇和周围的人,能够感受到人们对黑恶势力的屈从。每一份材料,要不是经历过,要找到都难。
两人看了近两个小时,对整份材料有了深透的解读,杜勇便将材料收起来。两人躺在床上,还在用手势进行交流讨论,觉得这些材料或许只是平江县这边血淋淋的一部分。材料里的东西涉及到的时间就在近三年,再往前就不在列有,说明递材料的人也是在近三年才关注平江县这边的事,如此,也能够缩小找到递材料人的范围。
找到这个人,对今后要突破平江县这边的工作是有很大帮助的。当然,这个人绝对不容易找到,因为对方很专业的表现,让杜勇往县局里的干警身份猜测。
这样的讨论才不出递材料的身份,但让他们对平江县黑恶势力坐下的血债却有了充分的认知。近三年来,不下一百起凶恶事件,至少有七十多条人命血债都有罗列。每一条人命出现,材料里都只是简单地将事由、涉及到的凶手、地点、人证列出,没有多一句废话。纵然这样简洁,但老陈和杜勇看过之后都相信材料里所列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实可信的。
有这份东西交到省里去,足以让省里高层下决心对平江县动手了吧。不过,这份材料警方这边要是不一一核实清楚,就这样交上去肯定不行。没有核实直接交上去是没有足够说服力的,省里会不会采信,也是要有很多角力的。
但要将材料一一核查,在平江县还真不容易做到,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等见到吴洋厅长后让领导去头痛。
第二天早起后,看不出杜勇和老陈有任何心思,精神也不差。吃过早点,平江县政府办副主任何缺过来,说是来配合省里的工作,提供一切便利。看着何缺笑眯眯、讨好的神态,杜勇淡淡地表示了感谢。
直接到县政府去,杜勇说要到李昌德的办公室看看情况,说,“李县长的办公室没有动吧。”
“没有。案子还没有定论,县里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请省里领导放心,我都不让干部进去打扫,跟当初的样子完全一样。不过,期间市局和县局的警官到过办公室几次……”
“要感谢县政府、也要感谢何主任所做的工作。”杜勇说。
进到县政府,没有什么异状。杜勇、老陈加上市局和县局的人一起,何缺在前带路。这一行人也惹人注目,暗中肯定有不少人在关注着。
到李昌德生前的办公室外,杜勇见何缺要开门,注意看了,那锁口确实落有些灰尘。能够断定有一段时间没人进里面了。何缺看了看杜勇,见杜勇点了点头,才开门。
先看了看里面,一股霉气有些冲鼻,灯没开、窗帘也是关着的,看不清多少里面的情景。杜勇对劲办公室本来不存在什么指望,市局、县局和县里的人也不知在办公室里搜找多少遍了,不可能给自己留下有用的东西。不过是要将这个程序走完,让各方面心里容易接受而已。也就因为是这样的目的,杜勇在进去之前,反而要显得郑重。
不过是做给县里和市里人看,表演的成分多了点,杜勇也不在意。站差不多一分钟,杜勇才往里走,其他的人也犹豫一下走进去。老陈跟在杜勇身后进去,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后,才将灯开了,大家都眼给光亮刺得不适应,用手挡住眼睛。
办公室里的霉气比较重,何缺看着杜勇不知要不要将窗打开,也不擅自行动。老陈等灯亮了后,用相机对立面采取不同角度进行拍照,其他人便站在空处看着,不说话,也不动。
李昌德的办公室只能算一般,沙发显得旧,上面落一层灰。扶手处有着明显变样,由此也可看到李昌德这个常务副县长在县里的地位。办公桌看不出有多旧,但绝对不新。杜勇走到办公桌边,将白手套套在手上,才开始将抽屉拉开。有两个抽屉能够拉开,但有两个却是锁着的,锁孔也没有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