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跪下

官程 听雨心动 9135 字 2024-04-23

现场除了关卡的人,也还有卡在路上的司机和平江县的群众。如果他们屈服,今后平江县岂不是更加没有是非观,他们岂不是变相地助纣为虐,助长这帮人的气焰?

但要是不放,关卡的人肯定会将怒火倾泻在中年夫妇一家人头上,要不是有这样的后果,他们之前怎么不敢抗声相争,而此时还要跪下为凶手求情?如果,对方将中年夫妇一家给怎么了,这时抓人是对是错,确实难以衡量的。

小曹心里只是激愤不已,两手扭着那染发的年轻人,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对那铐着的人动手。老陈稍用力,将中年男人几乎是提起来的,不让他跪下去。那女人却不好去搀扶,只好对中年男人说,“你叫她先起来。”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先放人吧。今天是我们做错,要抓就把我们抓走……”中年男人在老陈手里,一味地求情,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担心杜勇等人真不肯放人。

“你们放人了吧。”远处有人围观,看不过意,也在那边喊话,“何必为难他们……”

关卡的人有人往喊话的人群看去,是那些司机和客车上的客人。那些人发觉关卡的人看过来,当即都低下头,不敢再有任何声音。

“科长,我看还是先放人吧。这事回到市里去汇报,等领导再来决定。”老陈说,杜勇也下不了决心。目前的局面靠三个人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关卡本来就是平江县弄出来的,此时,即使将面前着人抓走,其实不是要解决问题,而是将中年男人一家推到危险边缘。不是救他没,不是为他们伸张正义,而是害他们。

“先放人。”杜勇及不情愿地说。

“科长。”小曹说。

“先放人。”杜勇再次说。

杜勇已经决定,即使此时将这个人抓住,也不一定能够带走。即使强行带走,省厅也不可能为这点案子出面来处置,还得交还给平江县。平江县公安局对他会有怎么样的处理?先平江县里和县局,本来就是县境关卡的后盾,这些人都是县局或县里请他们来守关收费的。还能对这人有什么处置?

从围观的群众和受害者来看,他们早对这些恶势力给整怕了,会不会以为他们是在多事,而让这一家人陷进更糟糕的地步?

不管别人怎么看,杜勇认为要将平江县的黑恶势力清扫掉,不是抓这个人就能够解决的。这里已经根深蒂固,形成严密的网。今天将这个人放了,等省厅有了除恶的决心,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小曹很不甘心,将手铐慢慢地打开。而染发年轻看着小曹,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意,等手铐都开了,他哼了一声。不看小曹,而是看着给扶起来的中年夫妇。中年夫妇脸色更差,男人低着头说,“今天是我错了,也不是故意冲关。认罚,回到县城就去缴……”

“双倍。老子今天因为你还给铐过了,你自己看怎么办吧。”年轻就在杜勇等人面前说,杜勇和小曹都满腔的怒气,小曹更后悔开了手铐,也后悔之前没有在他行凶时候开枪。老陈一手拉住小曹,暗示他不要发作。事情已经做成这样,这时不能忍也得先忍住。

小曹等人出着粗气,那年轻也听到。转脸看着小曹,说,“怎么,不服气?平江县执法就这样的,多学着点。”

“你……”见这个人如此嚣张小曹忍不住,老陈手稍用力,暗示小曹不要动。小曹脖子经络引动,粗着,强行忍住。

“不管你是谁,到平江县来都得给我服软。今天老子也不跟你计较,下次别让我见到你。你铐过我,老子记住了。”那染发年轻说。

小曹瞪他一眼,年轻自然不怕他,似乎故意要惹他起火,好斗起来。这时,之前在旁看着的人中出来一个,在年轻肩上拍了拍,说,“今天就不要再闹了,上面有话,我们只查车。走吧。”说着,将年轻带着走往关卡,围在周边的人也慢慢往后退。

中年夫妇这时候也站起来,但不肯再让杜勇扶着,似乎怕再沾他们会让关卡的人闹心,自己会更吃亏。中年夫妇慢慢走到车边,车虽给砸了三四处,但不会影响到开动。勾着头,到关卡窗口去,不知是办理什么。

杜勇站在公路上,眼看着关卡的风波平息下来。但这一家人会就这样平稳了?小曹手里拿着手铐,此时,感觉到手里的铐子冷冰冰的,又非常地沉重,有种拿不起的感觉。

老陈站在两人身后,静静地在注意着小曹。

周围的人几乎没有人再注意他们三人,杜勇便往之前的客车走,由于他们的退缩,冲突没有想象的严重。今后还要不要再往平江县城去,心里也确定不了。此时,自己等人即使去县城也是已经惊动平江县的人。继续去县城,看看县城的情况,多少能够理解一些情况。对前来破案或许不会有进展和帮助。

今天在关卡这里,无意碰上这事,从这点小事也能够看到平江县会有怎么样的糟糕状况。不过,杜勇等人也不担心到县城去给人找麻烦,有枪,离市里又不远。县里这些势力在猖狂,总不能大白天的将他们三个人就灭了。

之前跟市里联系过,汇报了发生的事,不知道市里那边会不会派人过来。如果继续往县城走,上车后再跟领导汇报这里处置的情况。

走到客车门前,却见客运车的门已经关上。小曹喊了声,司机不理,车上的客人也不理会。小曹绕过车头到司机那说,要司机开门上车。司机却说,“车座不下了,请你们另外找车把,对不起。”

“你们怎么回事?我们从市里一直坐车过来,现在说坐不下,将我们丢在这里,有没有职业道德啊。”小曹之前一肚子的气,这时给司机这样说,忍不住质问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车坐不下了……”司机说着将车窗也摇上去关上。

“不要闹了。”老陈走过来,拉住小曹,不让他再跟司机说什么。客车司机这样做,也是怕关卡的人找麻烦。在平江县人看来,他们三个人会给带来灾祸,自然是避开为妙。而客车将他们三个人拉来,这时表示车主的意思,宁可得罪客人也不敢让关卡的人记住车。

小曹退开,客车过关卡时,关卡的人从车门上去,到里面查验。有一个客人带了几样蔬菜给看到,其中一样是烧腊鸡爪、鸡翅,关卡的人见了,将所买的菜都提走。在车上,将那袋烧腊撕开取吃。

小曹等人在车边,看到这情景,见车里的人没有人敢吭一句。心中的冲击当真不小,要怎么样的力量才能让平江县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反抗?如今,资讯如此发达,平江县的网络、华英市的网络都能够跟外面联系,电话、手机等工具也能够随时跟外面联系,却没有人将平江县这些事反应出去?

关卡的人下车,那伙人很快将一袋烧腊分吃光。而其他生菜也没有丢,往关卡屋子那边送去,自然也是他们享用了。

车一台台挨着有序地等后检查、给过路牌,开走,再也没有人敢稍鲁莽。

杜勇三人站在路边,就像隐身人一样。

平江县境内的公路坑坑洼洼的,每一年对公路进行修复,却经受不住拉矿砂的重车摧残。公路上的重车往往是一队队地走,摇摇摆摆的,远远看去像一队蜗牛在爬。

天空总是雾沉沉的,空气里弥散着刺鼻的气味。外面的人到平江县,第一印象就是呼吸难受,县里的人经过这些年,已经适应这样的状态,不管空气里有多少的异味,都不甚感觉。远近山头,草木稀疏,更有漫山遍野的矿渣从半坡上一直倾倒滚落到坡脚。走长长一段路,依然看不到有耕作、偶尔有一块耕作的园地,栽种一些蔬菜,长势也特别差。

只有到县城近郊,才有一大片大棚蔬菜。那里提供了全县大部分的蔬菜用物,显得兴旺一些。平江县的蔬菜很贵,比华英市或省城都要贵,其他周边县就更有差距。肉食、蛋类等,也都从线外拉进来销售。县城的物价不算高得离谱,往乡镇、矿山走,蔬菜、肉类等价格是县城两倍以上。

这样的价格,对矿山说来也是不得不接受。因为,平江县本身不出产蔬菜,即使有人栽种,收成也极少,而且,这种蔬菜未必不含有毒气。县内的空气差,水质更差,地上水流无论是溪流还是小河,都黑墨墨的,水里混有很多矿砂。除非是从山里才流出的泉水,才显得干净些。

不过县境里的泉水如今越来越少,随着矿山的开采,很多的山都给挖空,地下水的流向大多改变,本来该流出山体形成泉流的,都转而流进矿坑里。使得全县栽种作物更难,人们饮用都很困难。有人到县里买水喝,有人到矿坑里弄水做日常用。

对于生活在矿坑里的矿工们,怎么生活都是一样。只要能够有事做,能够让家里还继续生活下去,至于自己倒习惯而变得无所谓。

村里还有些人家自己栽种一些作物、蔬菜,不过,连着自家的难以供给,无法扩大规模来作为生产模式。

物价的大涨自然有人看到商机,但平江县成立了蔬菜生产集团,将县境里的所有蔬菜生产、销售渠道都把持了。不准境外的人插手进来,也不准县里的人私下做这样的生意。总司允许人做蔬菜等生意,但必须要给蔬菜生产集团缴纳费用,那到许可证后,才能够进行经营。

县城近郊的大型蔬菜生产基地是蔬菜生产集团主要部分,会有大量产出,这些生产也是集团分包给下来的一些具体劳作的人。承包集团里的大棚,不仅要生产出规定量的蔬菜,同样要缴纳相应的费用,而价格也是集团统一规定的。

如此,全县蔬菜的产销,都纳在集团掌控之下,价格的规定即使高得离谱,人们也不得不接受。蔬菜生产集团的掌控者,当然是何霸手下的人,这也是他们一个重要的财路。

也是在平江县控制局面的一条重要途径,利用这途径,县里的人有任何新的动向,每一天都能够让上面得知。

平江县的控制,从县城到乡镇再到村里及矿山,都是有着严格的出入的。比如,进出县里的车辆,只要是没有县里发给的标识,不仅交警部门会严查严搜。县里政府、城管、协警、路卡等,都会进行查处、搜检。针对的不仅是货运车辆、客运车、农用车、单位用车和私家车,都会进行检查。

可以说,任何一台外地车进入平江县,都无法顺利通行。进出县境的关卡,会首先进行盘查。对外车的来历,会严查甚至不准进入县里。当然,有县里的人接引,那是另一回事。

对车辆的严控,没一台车每半年就要换新的标识,每一张标识收费不等。私家车、单位车、客运车或货运车,都有不同的价位。特别是拉矿的车,有着严格的另一种标识,如此,在任何一个关卡都能够准确分清车的用途。如果有私家车或客运车带有矿石或与矿有关的东西,给查出来,会给予严重的惩罚。

之前,曾为此砸坏不下十台车,让县里和平江县外地人都清楚地看到偷运矿石的严重性。

如此严苛的监管将一切盗矿的可能性都给杜绝了,也让在条食物链上的人所获,刮走掉一部分,能够敛集到更多财富。

这一切,平江县的人在十年前就接受而习惯了,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人们更多地选择回避和顺从。而平江县从各个方面都让人们意识到这样做是必须的,只有接受才能让自己在环境中生存下去。

一台本地车号的小车在进入县境的路口停下来,这是一台显得旧的桑塔纳。以前,桑塔纳多位县级领导所用,后来慢慢往乡镇、局级单位用,而老旧的桑塔纳淘汰后,私人买了代步也有人贪这便宜,不嫌车老。

前面是一些进入平江县的空大卡,县里的人自然能够一眼看出,都是拉矿的车。这种车进到平江县里,是要办手续的,不办手续不仅会在每一个卡给查出来,也无法进矿山拉矿。办理手续也简单,二十元换一个牌子,放在车头,之后每遇上路卡只要拿出牌子给查车的人就可过关。但路况又差,大卡也不敢快,在关卡这里就堵上一截。

桑塔纳夹在中间慢慢地往前挪动,私人车辆不需要从关卡拿牌子进出的,但关卡有时候也会到车里看看,看有没有违禁品之类的。在平江县,违禁运送的物品不仅是矿石,患有蔬菜、粮食、油类等生活用品,都会有统一的公司进行进货,然后转售给居民来用。对每一次到县外购买蔬菜等,量少、而检查人员心情不错,自然会顺利过关。

县边境的关卡最主要的还是针对矿石的检查,平时对带一点蔬菜、粮食等回县的车,也不会去计较。只是,最近华英市的风声突然紧了起来,江北省省厅的干警传言已经到市里来,至于什么时候会到平江县进行查案,一般人也不关心。只是,关卡的人却会留意,对省厅下来的人和车都会格外关注一些。

前面的卡车刚过,黑色桑塔纳准备往前走去,免得耽搁后面的车。谁想前面挡车的横杆突然降下来,桑塔纳恰好碰到横杆,虽没有将横杆推断也没有变形,但警报声却响起来了。车主忙往后退一些,警报声并没有停下。

岗亭里穿着协警服装的一个年轻人出来,头发染了一些,黄一绺。手里拿着一根钢筋,对着桑塔纳车头挥舞着砸下。

“啪”的一声巨响,整个桑塔纳似乎都震动起来,车头的车盖一条长长的痕迹显得丑。那人被没为这一下砸得干脆利索而收手,随即扬起钢筋往车钱挡风玻璃砸下。砸到落点不在司机这边,而是往副教授坐处砸。或许是为副驾驶座那边玻璃即使砸坏,也不会影响司机开车。

只是,副驾驶座作者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先前已经给惊吓得不敢叫也不敢动,这一下砸下来,车玻璃虽没有垮塌下来,但蛛网状的裂痕从落点散开,非常吓人。女人尖叫一声从车里窜出,到车下还在惊叫,浑身发抖。司机也害怕得不知所措,见女人冲到车外,心里更是担心,怕外面的人将钢管砸在他身上。

忙开门朝女人跑去,要将女人先拉住。那染发男子见车里两人出来,竟然不顾他这边而往后跑。当下更怒,将手中的钢筋在车上又砸了一下,当下拔腿朝两人追去。

周围没有行人,但车里的司机和车里的人都看着这一幕,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就在桑塔纳之后有一台客车,里面有三十来人,其中三个人没穿制服,却是从省厅里下来查案的警员。省厅刑侦一个科长带着两人准备到平江县去先走一走,之前,得知开车进平江县的麻烦,又想不惊动平江县的人到县里先看看,便便服前来。

谁想见到这一幕。

科长杜勇等人见到砸车还能够忍住,但见那年轻人挥着钢筋追赶那两人,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但不管如何,见到有人即将行凶,此时,也不再现着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客运车是中巴车,旧式的那种。车窗可推开,小曹坐在科长身边,见科长急了,当下从车窗一下子越到车下。杜勇也跟着往下跳,警员老陈见两人下车,急忙跟市里联系。

预料接下来会有冲突发生,打通电话后,老陈将这边的情况简单说明。省厅的领导会派人过来增援。

那人追着桑塔纳车主,没有发力地追,而是故意放慢自己的动作,就是要让前后所有的司机和车里的人都看到这一幕,今后,才不会有人敢冲关。今天这车虽不是故意冲关,但砸车示警后,车里的人态度不好,才让他觉得丢脸。也才要这样慢慢地逼过去,让其他人记得关卡的威严!

跑动的两人先前还不注意,难道主要是要追那女人,怕她的惊叫让关卡的人给惹怒了。砸车不过花点钱修一修,又不是主要部件。但热恼关卡的人,就算将车丢进垃圾堆去,都不得解脱。如果将关卡的人惹怒,会不会连人都一起给砸了?

眼看要抓着女人了,女人这时或许也清醒过来,之前在车里的惊怕冲淡了些,想起是在关卡,自己这样肯定不行。回头见自家男人跑过来,总算有点安全感。男女两人抱住时,男人正准备将女人拉回车里,从这里到县城至少还有二十公里,中途有三道卡子。这一关没有处理好,接下去还会给缠住没法解开。

男人要回到车里去,还得跟关卡求情,自己好些天没有出来,不知道小车也要检查才能过关。确实不是故意,出这样的事自然认罚。

“怎么不跑了?有本事跑回县里,要不,跑出华英市去。才叫狠。狗日的,你再跑啊。你给老子跑啊——”那染发的年轻扬着手里的钢筋,一步步地往两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