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英说到北省的经济建设，也就展开来说，“北省这些年的经济建设所做出的成就，我们省委是看到的，这样的大好形势来之不易。可极个别心怀叵测的人，怀着极端的个人目的，不惜用损害我们北省发展的脚步来诋毁我们的经济建设工作，这是坚决不允许的。我相信各位领导都有北省一体发展的大局观，今天我们这个会，就是要讨论某些干部背后支持一些小报记者进行虚假报道，以混淆视听，破坏北省经济建设工作，而达到私自目的的问题，怎么出什么样的集体决议，来防备别有用心的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树英说来说去，也就是要将发生在凯泉市的私烟问题泼到刘泽润的身上，把高斯和李卫两人在网络上暴露凯泉市和廖云县生产、销售私烟给掩饰掉。但“私烟”这两个字，却是他一直都不敢放在桌面上来说的话。对刘泽润的指责，也就少了些直接的力度。当然，作为李树英的人，听到他这样说后，各自心里也都明白，今天书记和省长之间的争斗，更多的应该是在私烟问题之外的争夺。

李树英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之前，刘泽润在省委常委里通常也有两票，算上他自己也就三票，而关海云等人的票却一直都游离不定，此时，就算关海云对刘泽润进行支持，那也无法在常委会上进行抗衡。

李树英将高斯和李卫两人作为证据来说，在刘泽润看来就很可笑，是非黑白虽能够颠倒，但大张旗鼓地支持私烟，那是谁都说不出口的。等李树英说后，刘泽润见其他常委里有人想急于表态了，嗯一声，说，“书记、各位领导……”

其他的人见刘泽润站出来说话，虽有几个是李树英的死党，此时也不好和刘泽润争着说话，也就等看他能够说出什么来。今天这会的目标就是要将刘泽润压制下去，对凯泉市私烟形成省委常委的一个统一性结论。虽说临时得知关海云和刘泽润联手，但南宫家势力在北省的优势不是谁能够撼动的。常委里也有个别是骑墙派，此时见双方矛盾已经公开化，更是收气敛息怕给双方注意到而殃及池鱼。

“在这里，我作为在北省主政三年多的省长，要想各位领导承认人工作上的疏忽，不，不仅仅是疏忽而是工作上的错误，这一点，我会到京城里去向高层检讨……”刘泽润说着，显得有些沉痛，“正如书记所说的情况，在北省里有极个别干部，不顾国家大局，不顾经济的正常秩序，严重损害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而中饱私囊，对这样的干部，我们一直都将他们放在重要的位置上，一直都以默认的态度。其实，这种默认实质上不就是在承认这种犯罪支持这种犯罪吗？要没有我们的默认，这些犯罪分子也就不会如此猖獗这样肆无忌惮。

他们之所以这般猖狂，除了我们的默认之外，更有省委的主要领导在背后支持这种犯罪……”这话还没有说完，李树英也就人不住了，“啪”地一声大力地一掌拍在会议桌上，虎瞪瞪地看着自然，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来。

“你说谁是犯罪……”

“谁在犯罪，谁在损害国家和人民利益没有自知吗？”刘泽润到此时也镇定起来，对李树英的凶恶之状浑没放在心上。已经扯破了脸皮，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凯泉市特别是廖云县，多年来都在生产各种假冒高级香烟，以谋取高额利润。李树英同志请问这是不是事实？请问生产假烟私烟是不是在犯罪？”

“血口喷人……”李树英再一次将手拍在桌上，声势更吓人些。刘泽润却不在理会他，镇定地看向与会的常委们。一直以来，都没有人会在北省里说出假烟私烟这样的话，领导们就算在私下里，也是用“烟”“经济”“货”“廖云县”等这样的词来替代，即使在民间也少有人说假烟的。但刘泽润这时将人民一直都避讳的事，在省委常委会上说出来，可说是与北省绝大多数的人都对立起来。

大家都知道，凯泉市好几个县都在生产高档假烟，是会严重损害国家的利益扰乱市场，但凯泉市目前的经济在全省里，排在第二位，要是真将假烟生产打掉，给全省带来的损失会有多大？这不是人们容易接受的事实。而领导们也都用这样的借口来为自己的默认找出来理由。

刘泽润也不过大家心里怎么想，见李树英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也只是将脸沉着一些而已，说，“各位常委，我这里收到一份汇报的材料，请各位领导先看看……”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一沓文稿来，这是莫申之前就整理出来了的东西，都打印装订了。

李树英见刘泽润准备如此周全，也知道在这样的会上再发态度，摆出吃人的样子已然不会起到效果了。当下脸阴黑着，冷眼看着刘泽润在分发资料。这样的资料，真要给爆料出去是能够惹出轩然大波的，只是，这样的材料就算京城里的高层也是不会让资料面对世人的。而北省里的这些常委里，且不说大多数会支持自己，那些移游着的人，他们也不敢将这样的事掀开来说。之前，常委会里的议题会很快往外传，今天的常委会就算不说会议纪律，只怕也不会有人透露出半点出去。

祸从口出。这一句话，对在座的常委们是会有着深刻的理解的。

等刘泽润发了一圈，回到自己位置上，顺手也给李树英一份。李树英没有拿起来看，随意地放在自己前面的桌上。常委会成员里，大多数人都拿着这资料，但真正去看的人却少，要么已经知道资料里的内容，要么就怕看了后让自己的心神不定，或李树英看在眼里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心思？没有去看资料，那也是一种表态。

等两分钟，刘泽润见真正看材料的人少，知道今天实在没有多少胜算，当然，真正的较量不是在常委会里，这里只是一个宣战的地方而已。再说，今天所展示的这些材料也不足以将李树英等省里主要领导牵扯进去，而只是针对凯泉市和廖云县等私烟生产，针对秦勇华和黑虎帮等这些恶势力。

“请各位领导看看，这些翔实的材料里，已经充分地说明了我们北省里，一凯泉市为首的一些地方势力，在猖獗地进行着犯罪活动，我们有责任对这一点犯罪行为进行制止和打击，这不仅仅是我们作为一个领导的责任……”

“这东西能说明什么？和网上那些给我们北省泼污的小记者如出一口，都是别有用心的人假造的。”李树英说着，将他前面的材料丢在桌上，却还不解气，捡起来两手用力，几下子就将材料扯得细碎。“刘泽润省长，你将这假造的所谓材料拿出来，是什么意思？居心何在？”李树英自然不会让刘泽润再表演下去。

这时，南宫无虞突然疾步走进来，到李树英耳边小声说着，李树英脸色再次变化了。南宫无虞是没有资格进这会议室里的。

在门户网站里上传看出关于北省私烟的生产、销售、管理和利益去向的报道，同时，还上传了一段视频。上传时，选择的时间很恰当，是在下午上班不久，正式大家将手头的工作处理之后的闲暇。这时段在网上浏览新闻的人特别多。

高斯和李卫两人将稿件传走后，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期待与担心并存。在宾馆小房间里，不断地刷新着页面。开始一个小时没有多少反应，随即点击和跟贴的人就多起来，随后就成为热帖。高斯此时见到这样的效果，自然是很高兴，没有香槟，开了啤酒两人碰着喝来庆祝。喝完一瓶啤酒，再刷新页面，就看见有十多家小网站都转帖了两人的稿件和视频。按这样的下去，次文稿的影响力完全可以预料的。

两人刷屏刷得眼花，高斯就提议到外面去吃一顿，享受享受。李卫在京城混得久，自然熟悉哪里有味道纯正、实惠地道的馆子，就带着高斯去。酒足饭饱，等两人回宾馆里，想看看稿件的最新情况时，刷新之前的页面，却再也找不到了。文稿已经给人从网站里给删除，再看小网站转载的，也都全部消失。

高斯和李卫两人当即一身冷汗，将之前的兴奋都给散下来，四眼对视，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

一夜无眠，两人都在商议着要怎么样让文稿再和世人见面，只要能够贴出来，点击和转载、下载的量都大，会有足够的影响力的。只是，如今的网络权力部门干预里太强大，稍微有些说社会实情的，都会给禁了。两人的文稿，分明是私烟者或是政府见到这种敏感的内容也就删下，要重新发出去，估计就难以做到了。

高斯在南方自然有着一些资源，就想到南方去找路子，只要文稿贴出去，跟贴的人多了，影响力也就会慢慢升级，到一定时候他们也就不敢再删。但此时要和南方的那些朋友联络，他们会不会做这样的事？临晨时两人决定一试，先睡一觉，等那边的人上班后再联络。

睡醒了起来，也没有心情去吃东西，高斯和之前的朋友联络，将自己所写的文稿说给对方听。对方已经见到文稿，在恭喜高斯之余，也提醒他要注意安全。高斯就说到文稿被删，要他们帮忙再贴出来。对方答应试一试，结果怎么样却不敢承诺。高斯和李卫两人只要有人帮贴出来，昨天红火的文稿，今天搜索的人自然会更多，只要贴出来不愁人找不到。

等两人将稿件和视频都传走，才去吃早点。吃早点时那边的朋友传消息过来说，已经弄好作为转载的形式放出来的。高斯两人急忙吃了早点，回到宾馆里去看效果，见果然又成为红火的帖子。只是，让两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到两个小时，那文稿再次被删除。两人在宾馆房间里郁闷着，不知道要怎么将这事继续下去。

还不到中午，就有人敲宾馆房间的门，高斯心情不好，要李卫去开门。李卫将房间的门开了，却见外面站着三个身着警服的警员。

刘泽润到京城里汇报省里的私烟状况，此时还没有见到网络上的旨在暴露北省私烟生产、销售全过程的文章。在时间差上，对刘泽润说来还是很有主动的。只是他先天汇报，第二天上午就在网络里看到这样的文章来，一时间就成为热帖，对整个体系的冲击力可谓不小。不单单是北省的李树英对此大发雷霆，黑虎帮也为这样的窟窿而受到责备，南宫家对北省的私烟情况自然是知道的。见到此文章出来，第一反应就是要弥补住，将这样的事压制在萌芽之初。

从京城到北省、再到凯泉市和廖云县，凡是与私烟相关方体系也都在段时间里行动起来。动用网络上高手，权力部门，对正规网站实行施加压力，逼网站删贴，而对小网站则用网络高手直接侵入删贴。同时，组织人手坚守着，只要看见同类的文稿一律给予清楚。

与此同时，要将高斯和李卫两人从茫茫人海里找出来，只有找到两人，才能将相关的资料收回，也才能杜绝同类文稿再次传上网络或在纸质媒体里传播报道。各路人马都在高速地运转着，南宫家体系里的所有这方面的人才，北省里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也都参与着这一场较量里。

经过两天的努力，对私烟文稿的控制得到了效果，同时，也利用技术分析，将高斯和李卫这两人从宾馆房间里给找出来。对两人的控制问题上，南宫家也是有着顾虑的，准备交给北省警方来处理这样的事。

刘泽润还在京城里等反馈，自己提出要整顿北省的私烟市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此时也还要等上层权衡和较量。不急于一时的效果，在北省那边也不急于就行动。私烟的问题存在时日已久，要想连根拔掉几乎是不可能的。对于周家说来，只要利用舆论的压力，将私烟从北省里给挤走，就是对李树英最大的打击，涉及到多少人会有多少人为此受到牵连，此时，刘泽润也没有具体的目标。当然，凯泉市里的秦勇华等人，肯定会给推出来担负这责任的，至于省里是不是会有人站出来但责任，刘泽润也没有指望就能够在北省扳倒李树英。

事实上，周家和黄家在北省里联手，博弈的不单是在北省而已，北省只是一个露出水面的点。将南宫家的一个较大的经济来源给砍掉，以此来削弱南宫家也就是最大的收获。对于杨冲锋说来，在北省能够将凯泉市那些经营私烟的主要人手给处置了，就是直接的目标，这个目标杨冲锋也不会提出来。这样的事只能够做，而不能够说。

京城里还没有音信回馈，北省却来了电话。以省委的名义要刘泽润先回北市，紧急召开常委会，商讨怎么样来化解北省的危机。刘泽润知道是为私烟的事，也知道网络上的文章情况。李树英在北省发急，自然要是不回省里去，李树英会不会将这些是都对到自己头上，随后给自己捏造什么罪名来，一旦在省委常委会里做出结论后，要想扳回就很难做到。刘泽润自然要回北省里去。

和李树英面对面地进行较量，刘泽润心理上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但从实际上说来这样的较量还是存在着底气不足的缺陷。在省城里，黄家的影响力很弱，而刘泽润虽说不是完全的孤立，可与李树英的强势相比，那点力量不足以抗衡。可这时不是考虑胜负问题，必须站出来进行生死斗争的时候了。背后有周家的权利支撑，刘泽润的底气不免又坚实一些，这和之前自己一个人战斗就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刘泽润从京城会省里之前，先给家里做了汇报，家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他尽全力在北省进行周旋，其他的事不用他却多想。虽说没有得到有利于己方的消息，刘泽润也不会因此就丧气，在北省里和李树英的长期斗争，已经磨练出一定的心理素质来。

还没回到北市，凯泉市市纪委书记莫申就在半路上等住了刘泽润，将凯泉市私烟的全部有价值的材料交给了他。这份东西，刘泽润早就知道在莫申手里，这些年来一直要莫申装痴做傻地潜伏在凯泉市里，搜集私烟的证据，此时虽说有了阶段性成果，但这样的成果是不是能够拿出来，还要看京城那边的态势。

等莫申走后，刘泽润才将车开进北市。手里拿着凯泉市私烟的核心证据，这些也不能够在李树英面前丢出来，丢出来就等于将炸弹丢出来了，有九成会将自己炸死的。但要是在常委会里适当地抛出一些证据来，对李树英也是一种打击，这一手准备却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