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翔宇在京城里日久，虽说他是在军营中，但对京城里的规则却是吃透了。

“你当我不愿意？”杨冲锋没好气地说，一脸的受害之状。宋翔宇见了忙说“看你那样子，倒像是你被关进去。”

“这几天不是就被关在京城里？要不谁还天天在这里。”虽说是杨冲锋在主导着事情的进程，但发动之后，也就不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两人对外面发生的事，也只有斗嘴说笑来解脱这让他们感觉到尴尬的局面。京城里的争锋，至少要等两人都走到各自阵营里一代旗手后，才会参与这种阵营间的博弈。对总体利益的权衡、对各方面的制衡精要，还不是他们就能够看到的。

当然，像这一次的事，杨冲锋要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也是可以表达出来的，至于最后能不能得到认同，或认同到什么程度，也与杨冲锋在整个阵营里的份量有着直接的关系。进入大江流域之后，黄家里有意加大杨冲锋的话语权，这一次行动，除了杨冲锋本意之外，也能够体会到家里对他的那种扶植。虽说最后没有让杨冲锋直接参与，那也是对他的保护。

要不然，第二波针对李大嘴、李政竹叔侄俩的行动，哪会有这般高效率？

喝着酒，两人本来想躲开着话题，但却很快又回到这话题上。宋翔宇说“杨少，当真就这样扬着刀吓一吓而已？”杨冲锋没有应他，看着宋翔宇。

宋翔宇知道这样的话两人说起来确实都不能够做主，也就嘿嘿的干笑着。杨冲锋说“那你想怎么样？”

“李家总不能任由他这样折腾，不然……”

“京城这边怎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对大江流域的看法。”

“什么看法？还不都是为了那几个小利。”宋翔宇说，“都怕自己得少了，给别人多占。谁会像你这样为了十年二十年后去费心？”

“也不能这样断言，我也不求什么好，能够做到今天这样，你不也赞成的？再说，要不是有更多的人看到大江流域的前景，这样的项目也不会有规划并落实到具体实施上。”杨冲锋说，对体制里那些恶习他是知道的，但对主流的发展还是有着足够的信心。

“李家也真是，这点眼光都没有，那个败家子就算放出来，那也是害人的废物而已。杨少，最让人郁闷的就是对他们太客气了，教训不足，今后只怕还会出来危害人的。”

杨冲锋没有接宋翔宇这话说，要说危害人，谁也不好对他人多加指责，杨冲锋也不认为自己就有多好。责任心、正义感、公德等，在目前说来就是那么回事，各人将自己的事做到能够安心就好。

李政竹知道自己身处最大的危机，心里虽后悔，但却还在指望着能够靠上层来度过这一难关。从内心说来，虽想再次找黄家说一说，但细想之后也就剖析出黄家的态度。只有让黄家那个女婿开口后，才有可能留出一丝机会。

侄子在各地的情况，之前他也不是太明白，不过，心里也知道这种交易。下面的人将资源投放在侄子身上，自己能够给出最大的方便，这样的事只是之前不想多去接触，尽量地回避而已。要是没有自己位子的价值，侄子哪会得到这么多的机会？此时大量的材料汇集起来，要将侄子保下来，只怕要将这位子挪开才行了。

只是心里很不甘愿，本来只要过两三年，甚至不要这样长的时间，自己就有机会往前进一步，倒是就能够联络到更实力厚实的盟友，自己的位置也就更具安全性。难道真的就过不了这一关？走到今天这样的位子，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危难，是不是能够化解开，黄家那不自然是重要的因素之一，更重要的还是要看上边对自己的信任程度。

从收到的一个又一个不利的信息，也可以判断出来，更多的人都还在观望。自己还没有完全失去自由之身，只怕也基于此。上层的意思是什么，在高层的较量里还没有完全定论出来吧。只不过，面对这么多不利的材料，李政竹也不敢有多少奢望的。

在家里静坐一天，其实有很大的成份是在等来几个穿藏青色西装、表情肃整的人走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只是迟迟不见到来，才给李政竹心里多出一丝侥幸，觉得要亲自去面见上边。心里虽说惶恐，但是却发展都这地步，拖下去是不是会让上边更感觉到自己没有担待？

相比而言，李政竹此时已经明确了，他和黄家女婿之间的纠葛，比“四小恶”要更深沉而难以化解。四小恶的罪明面上也就是毒品而已，而其他为恶的罪，都能够用钱来摆平。而黄家哪会不乘此机会将他们收在旗下？就算要了那几条明也不见得就有更好的利益，但李家却是在大江流域运转中主要的绊脚石。

李政竹在家里，从书房里出来，见老婆坐在卧房里，也是一天都不说一句话。走到她身边，说“事情已经这样，多想也无益，我出去后，要是明天没有回来，你自己多保重。”

老婆听了这话，一腔的泪也就冲出来。李政竹没有再说，走到客厅，叫秘书安排车。也许，这事最后一次叫秘书办事了。

老婆走出来，看着李政竹走出门，上了车。再也无法承受那重压，一屁股坐在地上。

黄琼洁打电话过来，她知道杨冲锋已经回京城好几天了，只是都没有回家。黄琼洁也没有到银河天连锁酒店里来，就像有一种默契一般，彼此也都没有通电话。接到老婆电话，杨冲锋猜疑的是岳父授意才这样做的，只是在电话里也不必问这。

在京城里还有一件大事要做，那就是要将两大项目的事尽快定下来。曹欢等人虽说经历这一次波动后，要做什么事不会再莽撞的，但却会让更多的人盯住大江流域，也让更多的人看清里面所蕴含的利益和发展前景。杨冲锋自己能够看见这样的发展前景，赵家也能够坚信杨冲锋在大江流域做到这一切，那么，其他人也能够察觉这些，做出联手阻击的事那就会准备得更充分了。

赵勇轩那边要先行动，就算让外界了解这样的实事后，也不是谁就能够拦阻的。目前就算有些人仓促联盟来挤兑银河天集团，也难以达成利益上的一致性，赵家在政治上的份量或许要轻一些，但这两年随着经济的做大，相应地也将政治地位带动起来，更何况还有黄家在支持着。

另一家超大型的投资，黄沧海的大华集团不可能直接出面，将什么人推出来，那是大华集团自己的事。宋翔宇身后的人，也会有大动作，当然，声势和实力都不会下这么大的气力往大江流域里投放。这一块大蛋糕，能够分到一块不错的，就能够平衡了。

这一次高等级别的较量，或许是在大江流域进入正式运作之前的做后一次平衡了吧。不过，这种平衡，大江流域经济圈里所占的份量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重量有多少，杨冲锋也还看不到这些层次。

这些事这一次也要确定下来，从时间上看来，大江流域只有两个月就应该有大批的商家开始入驻，运作经营了。而洄水县那边，也不受“52号”标的施工进度的影响，但在整个大江流域项目里进行调整时，却要把握好时机，对杨冲锋在平通市里的运作最为有利。

本来要先见过赵勇轩之后再回家，可黄琼洁既然打电话来了，杨冲锋也就不再等，留下陈雨苏在酒店里，处理平通市那边的相关工作，自己却先回家去。

老婆在电话里没有提到岳父，杨冲锋也就先回别墅里，在京城里这几天虽说也忙，但却空寂无聊。想来，老婆打这个电话的用意，也是想先见一见面，两人都知道对方在京城里而不见面，那种念想会更强烈一些，也更难压制的。

对于武警先出击天媚娱乐中心，抓获李大嘴等人聚众吸-毒、贩-毒，之后才会知附近派出所将一干卖啊淫嫖啊娼的人都收拢到派出所里的过程，传到李政竹那里时，已经将事件简单化。那就是杨冲锋在京城里找人对李大嘴等人进行报复打击。而大癞、水刺等人不过是被拖累牵连。“四小恶”等一众经常在天媚娱乐中心混的那些人，总计涉及到将近十家那些小世家，那晚也给陆续审出来。

这些人的家族也都动了起来，一个小世家或许没有多少势力，但十来家总和在一起，力量也就不小。人在肖成俊等人的手里，而证据确凿，就将先机掌握住了。为首的四小恶和李大嘴等人就算分摊那些毒品，都不是那么容易将人弄出去的。

李政竹一开始还不以为然，毕竟他身在主要位子，职位虽说不高，但深得上面的赞赏，在上面看来他工作能力很强，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主要后备力量之一。对这一点，李政竹心里有底，所以平时会尽多地利用职位之便利，经营人气圈子，以便今后能够有用。

本来与黄家之间没有直接的冲突，对黄家也有靠拢的意思。只是李大嘴自己在平通市都没有弄清杨冲锋的身份，而江北省那边也没有点透这一点。李政竹给江北省去电话施加影响时，不是直接给石为为电话的，江北省的人也不知道杨冲锋的真实来历。还都以为只是在京城里有些背景而已，这种程度的较量简直是每天都有无数回，谁能够将对手情况都弄清楚？

等进一步有了李大嘴的确信时，四小恶等人的家里就约李政竹一起坐坐，要商讨出捞人出来的办法。让人关在派出所里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李政竹走之前还是静心想过了，同时也联系还留在平通市看守工地的李大嘴的老总，将近来的情况细致地了解一遍。老总的话李政竹初听着也不怎么会相信，所说的话都是李大嘴事先交代过的，都是那些应付媒体采访的话。李政竹自然能够分辨得出来，当即严厉起来，要老总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

发生在平通市的事也不算太亏理，让李政竹心里有些主意。如今只要答应在平通市的施工地恢复施工，对市政府所作的决定也执行了，李大嘴这边自然就会轻缓下来。至于涉及到毒品，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交换，这些罪都可以另作他算的。何况，这一次李大嘴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弄清楚这些，李政竹倒是觉得事情不算大，应该很容易解决。

李政竹虽说有一个女儿，但一直在国外读书，很少回家里。而她的思想更多地接受西方那一套，李政竹对此也无奈。李大嘴是大哥留下来的，到如今就像自己儿子一般，最初对李大嘴的要求也严格，等李大嘴办起公司后想让他多有些历练和积累，也就成了目前这样子。

走进那一家茶楼，整个一层楼都给包下来，但在里面的人却不多，只有五位。四小恶和李大嘴成为这一次武警突袭天媚娱乐中心的主要嫌疑犯，各家里的核心人物自然要商讨对策，先将人弄出来在处理其他的事。

将地点放在茶楼，是李政竹所提。虽说他目前位子不错，也得到上面看好，但和小世家的人相比却依旧底蕴不足。更主要的是，双方对这次事件谁才是对方的主要目标有分歧。四小恶等家人认为是李大嘴在平通市的事，才导致这些事情发生的，而李政竹却认为目前主要是毒品之罪难以洗脱让大家都难以有所作为。要是没有那些毒品，这样的事就会很好谈的。

之前也都没有什么多往来，李政竹和水刺的老子有过工作上的交往，算是认识，过来商谈也是水刺的父亲居中联络的。见面后，先客气一阵。到茶楼里的人也都各在一定的位子上，这些小世家一直都有着往来，平时对自家的子侄在外面做什么，虽也明白，但却无力管束。就算自己想严厉一些，但家里的其他人却惯宠着。

喝着茶，水刺的父亲就说，“李部长身在中枢，对眼前的事自然是小事一桩，我们几个人请李部长过来，就是想借您的东风，将事情一并地解决好。借重之处，我们也不会忘记李部长的。”

“严厅长，今天我过来是求计策的，在京城里我当真是两眼抹黑啊。老婆子现在一直在家里哭着闹着……”水刺姓严，他老爸是一个厅长。两人话语交锋，不过是要将对方推到第一线去打前锋。

“我看还是先把发生什么事弄清楚吧，李部长对事情真的多少？”另一个人说，见事情都这样了，两人还在为谁出面推来推去，新里就有些不忿，也没有等李政竹说话，接着说“李大嘴在平通市的工程塌方是真正的起因，市政府要对公司进行处罚而李大嘴不肯接受，闹到后来就惊动了江北省。李大嘴回京里来，找严家小子帮忙，李部长不也给江北省打过电话吗？”

这人将李政竹的事点出来，就摆明了最初就是四小恶等人给李大嘴助拳而已，出事了自然要李政竹来挑主梁，现在还进行推诿将大家都要拖累的。

“小孩子们的事也就是闹着好玩，却没有像对方却留意用心灵，如今最难办到就是他们胡闹，却给人捏住了短处。”李政竹说，对毒品才是目前主要的难以洗脱的事说出来。四小恶肯帮李大嘴，难道就有什么好意不成？

“目前已经查明，人是落在张云峰手里，他在主持着公安那边，没有他发话，派出所也不会放人出来。只是，张云峰是谁的人很明白了。”却是张宇东老爸说话。

“张云峰又怎么样？”水刺的老爸和水刺一样的性子，冲动而好战也强硬。

“老黄家。”张宇的老爸说，“平通市的市长也是老黄家的人，还是老黄家的女婿。”他看着手机，是有人将最新得到的信息发过来。将杨冲锋的身份查清，才能够进行接下来的事。坐在茶楼的几个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有种无力说话的感觉。

“老黄家有怎么样？难道就可以不讲道理？”水刺的父亲抗声道。

“……”

没有人接听的话说，在京城里道理都是将事情处理之后再找的，道理是说给不知真相的人听的，着一点他们心里自然明白，之前他们都是这样做的，只是自己做起来觉得理所当然，轮到别人做在自家身上那就是不讲道理了。“四小恶”在京城里所作所为，恶事还少了？真要论罪早就该杀，还能活到现在也就是有着小世家的背景，而平时欺压的都是些小百姓。

得知杨冲锋是黄家女婿后，这些人平时虽没有接触过，但还是听说过的，在京城圈子里，这位女婿的声名却是以恶以猛传扬的。对南宫家少爷都送进医院里，而对站着安家与艾家的京华地产梁家父子也都送进牢狱里，要不是艾家和安家见机得早，只怕也不会这样轻易脱身。

一股沉重的压力，让几个人喝茶都小心多了。李政竹心里更是悔死，早知道这样，就该主动将塌方的责任担下来，也能够与对方交好。这一次真是太大意了，做下这样难以收拾的事来。

“就算是黄家，难道我们就这样等？”严厅长终是忍不住，孩子只有一个，总不能看着他就这样葬送。黄家或许不会在意他们这些小世家的存在，但也不是就没有机会的，就看用什么样的态度，有什么样的利益。该不该死，那不是罪恶有多大，而是看利益是不是有足够能够让人动心。

“办法还得想……”

“李部长，你那边应该方便一些吧。”严厅长说，李政竹在主要位子，与黄家虽说无法直接对话，但还是更接近一些。再说，黄家这位女婿的心性够狠，留给他们的时间就更少了。

“我试一试……”李政竹说，“目标明确总比瞎猜要好多了，严厅长，大家有什么路子也都不必在藏着，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对杨冲锋的往事，李政竹也是听说过的。

从茶楼出来，李政竹一路上都在想着，要不要惊动上层。惊动了上层或许能够将李大嘴宝下来，但今后自己的进步也就大打折扣了。给上层说到这问题时，那是不可能有什么隐瞒的，必须将整个过程都说尽了，才有可能让上层开口说一句话。

这是一个沉重的抉择，也是一个无法面对的抉择。李大嘴不想丢，而自己的前途也不想就此放弃。多少人都走不到目前自己的位子来，更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够得到上层的认可和信任那是要多大的努力才有今天。

回到家里，老婆还在那里嘤嘤而泣，估计是知道自己回家了，才重新哭的。对李大嘴的溺爱主要还是这位婶婶，李政竹自然不会去责怪老婆对自家侄子的疼爱，之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回到书房，家老婆没有跟过来问，沉着脸把烟拿出来，点一支抽起来。平时在工作上虽说与黄委员有过接触，对方肯定不会认识自己的，就算真的自己被上层看好，但也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毕竟差着老远的地位，现在要主动去见，自己又有什么可以让对方退步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