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那个下陷的天坑时间不短了,县里一直为开发项目的工作而忙,但街上的居民对此却不了解,就有些闲话议论,也反映一些到我这里来。”
“哦,书记,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忙着督促将果苗栽植好,这事倒是我疏忽了。那天坑对其他人或许没有什么,但对周围的住户说来,总有着不安全因素。书记,这事是我工作没有做细,我……”
“文兴县长,不要这样说。在项目开发工作关键的当口,先将首要工作做好,没有什么错嘛。要说责任,我们都一样。我是这样考虑的,既然情况已经反映到县里里,我们总得拿出个解决的方案来,尽快地将问题解决了才是。万一上面有领导到县里来检查项目开发工作,却看到这天坑,还不得刮我们的胡子?”杨冲锋用商量的口吻说着,就想心里没有一点底气一般,等着吴文兴来拿主意。
“那是那是,书记总是着眼大局,我该多向书记学习这种政治观。”
“看看,又来了不是?”杨冲锋笑着说,虚指吴文兴,“文兴县长,我是想跟你讨个计策,怎么样才能将这窟窿给堵上。”
“书记,县里实际也做了些工作,只是具体落到哪一边有些争议。公路局那边有他们的说法,而县政府这边也有考虑啊。我会再去督促他们,比较窟窿要尽快堵上才是嘛。”吴文兴也意识到那天坑再随它露置着,不仅对县里没有好处,对老吴家也没有好处。
“哦,他们都怎么样争议?我倒是想听听。”
吴文兴也不知道杨冲锋对这事到底知道多少,就将几方面为施工经费和施工技术等出席的争议说了出来。这些是,顾忌县委书记也会有人将这些传给他的,不仔细说反而让书记以为县政府又在事件里面起什么作用了。
“文兴县长,修补大街的经费确实是一大难题啊,技术上的问题倒不难解决,县里没有这样的人才,我们可以想市里或省里请求援助,但资金却不少,县里要填这窟窿,今年财政运转不就更困难了吗。”
“是啊是啊,不过,书记,天灾不可预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县里挤一挤,也得将这问题解决了才是。”
杨冲锋接没有接口,像是在思考。弄一支烟抽上,将脸隐藏在烟雾后,这时故意要逼一逼这个县长,看他有什么新招。
吴文兴也在想,或许是想怎么样来筹备这笔钱,额外的支出会给县里带来很多被动,或许一些工作就会因此而停下来。作为县长,基本的工作还是要运转起来的,没有这个保证,他自己的职位也就无法得到市里领导的认可,更不用谈什么进步了。
“文兴县长,香兰大道修建不是才交付使用两年多吗?”杨冲锋突然问,吴文兴心里砰地一跳,这话太敏感了。但却不能就此回避,说“是啊,才两年半时间。”
“文兴县长,你看是不是这样,当时大街下塌那天我们也都见到了,事故不可排除之前修建时工程具有一定的质量问题,至少没有将那个天然的洞口封堵住才导致地表变空,引发后面的事嘛。我们找一找当时的施工承建方,这笔钱要他们出,当然,他们要是主动修缮好,县里也可以不追究这责任,要不,我们请省市的专家来做这个鉴定,看看是不是责任在施工方。”
这主意可够害人的,站在县里的角度说,吴文兴没有不赞成的理由,而杨冲锋说得也在理。施工方要是不肯人,就请专家帮鉴定。对于请专家的事,吴文兴知道这个县委书记很乐意也很擅长做这样的事。可将专家请来后,经他们看过,整条大街还不都暴露出来了?这可是捅了天地大事。
要是一口就答应下来,能不能就执行下去?那一段工程,是大哥吴文盛承建,却有转手给李尚平的县建筑公司去做,之后李尚平是不是再转手,就不得而知了。那时这么多的施工场地,都划出小块来做,具体到施工者是谁,只怕两总承包人吴文盛的西平永兴建设集团的负责人都不能弄清楚。
“怎么样,情况比较复杂吗?”杨冲锋关心一句。
“应该不会复杂吧,书记,具体当时所签订的施工合同上怎么写,我也记不准了。我回去翻翻,县里有存档的。之后我在和当时施工承建方也接触一下,把书记这意思说一说。我想双方总是能够进行沟通的。”
“那倒是,文兴县长,且不管当时合约怎么样签,政府不好直接说,我们县委去说,反正总能够来上他们的。”杨冲锋说着就笑,两人像在讨论一件恶作剧一般,吴文兴心里发冷,一股恨意升起来,也不知道是对杨冲锋还是针对之前的李尚平。
这要处理不好,那就是大事了。县委书记是赶巧想出这办法,还是早就思谋出这对策来?
“书记放心,我想把是很难处理的。”
将这事讨论下来,两人倒是说起轻松的话题来,说到栽植果木的一些趣闻。吴文兴虽然心里发急,可却要静下心来,观察书记对今天这事的处理是不是故意使出这损招。到一定位置上后,都不会有简单的人。吴文兴如今不会对杨冲锋有什么轻视之心,却也判断不出他是不是要揪住之前的工程不放。
都是些意见定论了的东西,而且牵涉面有多大,涉及到的领导会是哪些人,脸吴文兴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至少牵连到省里,那是杨冲锋这样一个从外地来的小小县委书记能够撼动的?明智的做法,就是将事实掩盖下来,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新任县委书记不管之前的事,没有人会去说什么,当然,遇上天坑这样的事,用之前的工程质量来要挟承建单位来修缮好,也是一高招,只不过,要把握好,免得过犹不及,将火烧到自己头上。
县委书记有些能耐,在省里市里估计也能够找到一两个说话的人,在县里也不可能将他逼到那一步。吴文兴就想弄清楚,杨冲锋的出发点和最终目标在哪里,以便和那边磋商对策。可杨冲锋说话间就像将之前讨论的事全都忘记了一般,哪看出什么来?
等吴文兴走后,杨冲锋冷冷地笑。任征很快再次走进办公室里来,看着杨冲锋说“书记,还是书记沉稳啊。不说我,我所见过的领导里,有谁这么年轻轻地就有这份涵养?”
“老任,得了吧。”
“书记,走出办公室后,绝不在说一个字。”这样的是事当然不能说,会坏大事的。任征见书记这样对待那些人,心里亮堂,觉得香兰县总算离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日子不远了。
吴文兴走出县委是脸色还保持着那种微笑,只是有些僵化。进了县政府,脸就沉下来,摸出电话去打。
吴文兴自然知道大哥的做事风格,独自一个人走出县政府,上了车,先绕到环城路后,再换了一辆车进西平永兴建设集团的大门里。绕这一圈,也就将等闲的人躲过。就算兄弟见面,大哥为我市都不喜欢他们直接进门找,当然,为我市也不会去找吴文兴等人,两边就像不相往来一般。为我市如今在西平地区身份也很超然,不仅是西平永兴建设集团的老总、西平市明星企业家,还是市政协名誉副主席,就算进西平市委里找领导,领导们也都会礼让三分。
但每一次和吴文兴他们见面,吴文盛都会极为小心,这样就成为一种习惯。
上到楼上,见大哥背靠在大真皮沙发上,吴文兴就放轻了些手脚。可他一走进大客厅时,吴文盛已经睁开了眼,不知道是不是真听到了脚步声,还是有那种感觉让他察觉了。“到了?”
“大哥。”
“坐吧,烟自己抽。”吴文盛说着将身边的一包特级烟,先抽出一支丢在茶几上。吴文兴给大哥点上,兄弟俩就先抽烟。吴文兴知道,大哥叫自己来,一定是为今天街道上发生的事,吴文兴拿不准大哥会怎么样对待这事,二哥似乎不怎么放在心上的。
“文兴,今天大街上一辆卡车掉进天坑里了。”吴文盛说,像是闲聊一般。吴文兴知道大哥话不多,但每次说话都会很有些用意。
“是的,大哥。”吴文兴接着就将所发生的事仔细地说了出来。
“你是说,县委那人到现场指挥营救?他指挥得这么样?”
“不怎么样,救人的事是消防队员在做,他指挥也不过是做个样子。救人倒算是顺利,电视台的人都现场采访,给他拍了不少镜头,年轻人对这些总是喜欢露这脸。”吴文兴将现场的一些细节也说了,吴文盛很少问一直细听着,而吴文兴在说的时候看着大哥的表情,慢慢将整个过程和细节都说完了。
“文兴,你自己安心上班就是,有些事不要去想,更不要胡思乱想,记住了?”
“是,大哥。那个摄影带子要不要剪下来?”吴文兴亲临现场,对当时消防队员挖那街面时,心里的感触很强烈。
“好,这个你让秘书去就是了,剪下后,将原带一起带出来。”两人都知道,一旦将挖掘的细致场面播放出来,给县城的人都会说一个很刺激很敏感的画面。
“大哥,大街的坑是不是要尽快补了?”
“这些事按政府正常工作来处理就是了,太急了也不是就能够掩盖住的,要是有人想做点什么事,盖住和不盖住有多大区别?”吴文盛说得很耐心,就像慢慢地在叫吴文兴怎么做事似的。两人又谈论一会,才上菜吃饭,喝了两杯小酒,散了。
时过境迁,半个月后跃进路和解放路之间陷塌的天坑还没有进行施工修护。任征见秦时明和秦时明两人回县委了,当即紧跟几步进办公室里。等秦时明给领导倒了茶水,任征才说,“书记,各乡镇的果苗基本栽下地了,这下可松一口气了吧。”
杨冲锋知道任征跟进来,不会单单是讲这么一句话。县里的开发项目确实进展顺利,回想大年前,下狠决心将李杰弄下来,其威慑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是对各农户和乡镇与万利集团所签订的合约中,那边按合约完成栽植任务的,就得几倍赔偿,让全县干部和农户都有紧迫感和危机感,不是自己愿意不愿意,而是有法院今后来执行。
苗木到先后,一切都显得有序,每一个环节也都有领导干部把持着。县政府那边的工作也主动多了,明确这项目中的责任制是要兑现的,谁不忌惮几分?安份将自己的工作做好,先将自己摘除再说。
任征是县委办主任,通常就驻守在县委里,要协调各种关系也要应对很多的事。到如今,任征已经被是之前那种见谁都哼哼哈哈,先弯腰给出好脸色。现在脸色也随时灿烂着,但偶尔也会黑着脸将人训斥几句,扬言着要追究责任。气度和威势大不相同了。
有任征在县委,杨冲锋也安心到下面乡镇,和检查组对干部们一道下乡入村,督促着经济果林开发项目的进展。虽然不少农户对栽植入土的外国樱桃没有很好的信任度,但已经上了贼船,只能将这些玩意儿,按政府所说的去服侍好,至少可免去被罚款的结果。
这一阶段过了后,下一阶段却是最为关键时期,也是农户们最容易忽视的时段。在香兰县里,偶尔也有农户栽植几颗果木,通常都是栽下地后,就不用在理了。任其发展,到了结果期,最多就大些农药防虫,谁还会去侍弄它,自古都没有这说法。
如今这果苗,要是管理到位,就可按期有收成,管理稍差,就会延迟一两年才挂果,其间的回报相差比较大的。而全县的根本和农户对管理的技术匮乏,甚至连管理果木都还是一个很新奇的概念。万利集团在省里请来了一些技术专家,但专家也不可能家家户户地指导,只能先传授给县乡镇的干部们,由他们再往下传,其中自然会有些走样。专家也得轮流往乡镇村里走走,解决一些即时性的问题。
这是一个长时间性的工作,只要将干部的责任制落实到位,工作中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县政府按对这项工作已经安排下去,要干部们一鼓作气不能有所松懈。杨冲锋亲自参与到这工作里,对开发项目的工作倒是心里有些把握。
这时见任征问起,就笑着说,“老任,项目这边的工作换算进展顺利吧,但还没有到攻坚战的时期,不能有丝毫大意啊。县里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书记,没有什么呢,累了一天了,要不我先让食堂的人给你送饭过来?”杨冲锋平时都在县委干部食堂里就餐,如今他在县里随没有经过什么大动作,但仅凭果林开发项目工作,就为他竖起来威信来。在县委里就更加那个了,有任征随时注意着对领导威信的树立,要做些私下便利的事,那是很顺手的。食堂里的人知道书记能吃,每次准备饭菜,量都会比其他人多一倍,可不行给书记留下吃不饱的印象。
“那不急,在村里才吃过。说吧,什么事。”任征不是那种没事都要在领导面前晃晃混眼熟的人,杨冲锋自然也知道他的性情。
“书记,是这样,之前塌陷的大街,大家都议论也比较多,今天就有附近的居委会反映,说是县里在不修好,要将情况反映到市里去,请地区报社来看看这事。”
“是啊,那里没有修好,确实给他们带来不便了。政府那边没有个说法吗。”这样的事,本就该县政府来处理,但最近的紧要工作室将果苗栽植入土,杨冲锋也就没有过问这事,每天虽从旁边经过,倒也没有太多的感觉。
“那边在扯皮呢。”
“扯皮?”
“书记,是这样。”任征就将这修缮的内情说了。县政府责成公路局来维修,公路局却说这是县城街道,又不是公路路段,不应该归他们来修缮的。而城市管理局的说法却又不同,他们手里没有多少经费不说,技术上也不行。要将天坑封堵,至少要有这方面的技术支持才行。同时,也有人提到,大街面使用时间都还没有三年,按理应该之前的修建公司来进行维修,这也能够说得通,当时就算在合约里没有这样明确写出来,但总归是修建时没有将那洞口处理好才导致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