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有什么事啊,他找我?还是和老妈好,心有灵犀,要找我时先就有预感了,不会让老妈费神。是不是?”朱志立说,一贯都会哄老妈开心,老爸既然在等自己,估计又是什么事让他知道了,这时却要套出口气来,才能做到心里有底。有些事情可以说,有些事却不能说。
朱志立的老妈已经接近五十岁,没有什么容颜了,却用不少时间泡在美容厅里,将那老脸洗刮得脸皮变薄,也便白了些。只是,处近来看裁减那脸皮有细腻皱褶,分明是保养过度了。护肤品自然不会少,出门很少能够见到真正的皮肤。性格里自我感觉良好,对朱志立随时都觉得是最优秀的孩子,对朱伟森也很满意,只是朱伟森除外应酬较多,但这种应酬却更体现出副市长的价值所在。
和其他副市长比,朱伟森是抓全市经济的,身处要害位置,自然会使全市各县领导们讨好巴结。之后才会从他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比如想市里的一些项目、专项资金等等。应酬一多,很难按时回家,朱志立老妈起先有些不忿,觉得男人这样做外面应酬,让人不放心。跟了两回,也没有抓住什么,朱伟森知道老婆的想法后,便开导说,要她将自己和市里其他副市长相比,他们那种冷清清的,那是没有能力和权力,他们心里也不知道多嫉妒,时刻都想着想自己一样天天有人请。列举了不少实例后,朱志立老妈才觉悟了。只要抓住男人的钱,其他的想抓也抓不住。男人荣耀了,女人在外才会让人更看高更得到尊重。
一家子倒是和睦了。各取所需,各有所得。
见宝贝儿子问自己是什么事,心里就想老朱什么都好,就是对儿子关心少了。儿子的优点都没有看着眼里。和其他的孩子相比,朱志立简直高他们好几个档次。这次却也不知道老朱为什么要找儿子回来,“你爸没有说,估计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吧。”拍了拍儿子的背,暗示他自己就在大厅里,有什么事自己会立即出现的。
见儿子走进房间里来,朱伟森心里还感叹一声,儿子的很多事情都以为能够瞒得住自己,其实,他那些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儿子算胡闹,却也没有过界,时候朱伟森总是作出些工作来弥补,不让留下什么后遗症。这两三年来自己做过多少这样的事?老婆对儿子的溺爱,他也觉得有些无奈,但总觉得儿子这样折腾的确也是在做生意,在摸索出生意经来。这两年也见儿子慢慢地变得知道要思考了,知道要判断了,知道要权衡了,让朱伟森感叹之余也就多出一份欣慰,看着儿子的成长,总比那些败家子要让人欣慰啊。
朱伟森要找儿子谈一谈,也是白天在市政府里,突然收到柳河县交上来的一份报告,一份关于他们只是一种过程中的全透明的方案。这个有些突然的小事让副市长朱伟森,有些警觉起来,便要秘书暗地去探问。
对柳河县进行的一切,县里给市委汇报的同时,也给县政府进行汇报。所以抓经济的副市长朱伟森对柳河县的情况比较熟悉,之余柳河县的人事变动,市里怎么将那个年轻的让人心悸的杨冲锋调到柳河县去任他折腾,朱伟森心里也是不以为然的。杨冲锋在柳泽县时,两人曾有过交道,朱伟森印象里那是个很自以为然的年轻人,也可以说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说实话,朱伟森从心里就没有看好这年轻人,没有一点年轻人的自觉和修养。
对市委的安排朱伟森也不能多说什么,或许这年轻人给市委谁的关系走通了,市委执意要栽培,这样的事在国内随处可见。将杨冲锋调到柳河县后,他也没有好好到县政府来请示过,倒是听说和市委那边关系不错,走动得勤。朱伟森在市政府里,虽不是常委副市长,却是抓经济的副市长,一个到柳河县去抓经济的常务副县长,却不走他的路子不来拜他的码头,朱伟森心里可想而知。就暗地盼望着他一次次碰壁,碰个头破血流,也让市委那些人丢个大脸才好。
拿到柳河县的那份盖着县政府县委红印章的文件,朱伟森心里还是动了。市政府给边给了,市委那边肯定也会有,今后柳河县那边的事情就很难插手进去。朱伟森心里同样抱着要是柳河县的酒厂改制成功率,他这个抓经济的副市长倒是自然可以插手进去,将功绩总结一番。这份东西将挡住不少的路啊,来源肯定有什么原因。
果然,秘书就查到了柳河县公交车项目的事,秘书很婉转地将情况跟朱伟森说了。在秘书面前,朱伟森表现得极为轻松,就像大西南集团公司真的是去投资似的。可心里知道,这是柳河县的那个常务副县长在给他设置障碍。
在秘书面前对杨冲锋赞了几句,便和秘书说起杨冲锋来。领导很多情况下不好直接去查问一个下属的来历,但秘书就不同了,对下面的人,其中的弯弯道道都要熟悉才不会无意中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对于朱伟森的问话,秘书自然知道领导是要知道什么,就将对杨冲锋的理解,和下面对杨冲锋的一些捕风捉影都说给朱伟森听。朱伟森听后,对秘书还批评了两句,要他把你对下面的干部传谣信谣。秘书立即表示领导高风亮节,修养太好,自己受教等等。秘书走后,朱伟森才沉思起来,杨冲锋到底是不是和黄天骅有密切关系?
这些不可能完全是空穴来风,这时前思后想,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要不这个人怎么会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就从一个普通工人,升到常务副县长?
看着儿子浑没有一点意识,自己要是不警觉,这次很可能要碰壁的,更有可能惹出什么祸来。朱志立见老爸看自己时,眼里和平时那种神气完全不同,有着爱怜的意思。用手指了指,让朱志立坐下。
朱志立不敢乱问,比较规矩地坐下来,不敢正面地看着老爸,心里多少有些发虚。虽然知道老妈就在外面,随时都会进来给自己掩护,而老爸从到柳市后也不在对自己粗暴,只是那种心虚从小就养成了,加上平时做的那些事,没有几件见得人的,他心里有底。
看了一会,朱伟森说,“你最近是想到柳河县去接一个项目,是吧。”
“是,我是在帮他们的忙,看他们没有人过去,很艰难的。”
“想得很好嘛,可人家不领你这情,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见过那个姓杨的常务副县长了,总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你看看这个吧。”朱伟森从包里将柳河县的那份红头文件递给朱志立看,朱志立看了一些,拿着手里卷折起来,说,“这些文件见多了,也就这么回事。”
“文件是多,要是执意起来,认真起来,你敢去接柳河县的公交车项目,可你老爸我敢吗?”朱伟森说,对儿子还是没有醒悟,心里有些恼怒。没见将情况弄清楚,没有觉悟到情况的复杂性和其中隐含的危险,指看到利益而没有看到利益背后存在的危险。这样下去,迟早会受到他的连累。
“他不过就是一个副县长,在县里也没有什么话语权。我找县长拍板,他还能怎么样?就算他想说,也轮不到他。”朱志立说,心里对杨冲锋是在说怨气已深,本来柳河县那个项目也没有多少利益,但这口气如何咽得下?你想阻止,偏要做成给你看看我的能耐,看你这副县长能挡得住我?
“一个副县长在你眼里不算什么,可在我心里就不同了。你以为我事事都压得住?”
“大惊小怪,有这必要啊。”朱志立心里更是不平,以前一些项目要大不少,都没有见老爸说着什么,柳河县当真就这样强横?“不就一个公交车项目吗,几十万而已,一年下来也没有什么收益。要不是柳河县的人找上门来,我才懒得到那穷地方去。”
“你对柳河县知道多少?对那个副县长又知道多少?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要做什么事也要先全面调查清楚,总这样乱来,全家人都要被你害死的。”朱伟森说着,语气也就高了起来,“没有忘记武蔚文吧,你做什么事,都多想想,用用你的脑子。”
“老朱,和志立好好说不行啊?整天都没见一面,见面就没有一句好话。”朱志立老妈听到房间里声音大了,推门进来。
“你有没有想过,那副县长一年内就从一个要下岗的工人,窜到常务副县长?就凭他自己他能这样?我跟你交待在这里,柳河县的事一点都不要插手,记住了没有?”
贾凌涛从省城来,也知道朱志立想要做什么,原先估计柳河县的副县长肯定会做一番功课,摸清大西南集团公司的背景,此时再提到这公司,杨冲锋一定会知趣地好言巴结。谁知道他居然说连大西南集团公司都没有听说过,心里想不知道是这人真傻还是真莽撞无知之人。两人的手都已经伸出,就碰了碰,贾凌涛感觉到手都是寒碜的。
成作东挡着没有听见杨冲锋的话,打着哈哈,请杨冲锋坐。两排沙发,朱志立和贾凌涛坐一方,杨冲锋和成作东坐另一排。坐下后,杨冲锋突然想到,有一次陪黄琼洁到柳市公园时,碰见过贾凌涛一次。当时贾凌涛穿得油头粉面,根本就一个花花公子,那次被黄琼洁警告过他。估计当时他也没怎么注意自己,要不怎么会没有印象?
杨冲锋是柳河县的常务副县长,而柳河县是柳市里最贫穷的县。这一身份会让贾凌涛等人完全割裂他会黄琼洁之间的联系。贾凌涛自然知道黄琼洁背后意味着什么,单李浩就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黄家的人要是肯入仕途,自然会选择最好的工作环境,哪用得着到最穷的地方去拼?
成作东给杨冲锋倒了一杯酒,四个人突然间就没有话说了。包间里一下子空静起来,成作东是今天的中间人,自然不想场面冷落。他在省城和柳市,还要给朱志立、贾凌涛两人几分薄面,“锦程地产”才少些阻碍。
“杨县长,第一次见大西南集团公司的朱公子,可能您还不熟悉,朱公子热情仗义讲交情。在柳市地区是风云人物,不仅在市里面子大,在各县里和各县的重要领导们都是好朋友。”成作东也不知道杨冲锋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大西南集团公司,朱志立的人不会对他说唐建给杨冲锋无情拒绝的事。这时尽量说些朱志立的关系网,或许,杨冲锋会多了解些对方的身份。
“是吗?那朱公子还真是个大人物了。”杨冲锋说着将手里的酒杯朝朱志立举了举,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抿一大口。贾凌涛见杨冲锋这样喝着那名贵的酒,就知道他真没有什么见识。对这样的人,有时候真的就是油盐不透,令人伤脑筋。
见杨冲锋那边没有什么热情,而朱志立也不行和杨冲锋有什么很深的往来。成作东只是负责引见,今天要谈什么问题还得自己来说。“白云亭”酒杯的六楼,不仅有好酒,更有顶级的小姐,妥事情后,才好陪贾凌涛好好玩玩。
朱志立坐一会终于耐不住,说“杨县长,大西南集团公司你真没有听说过?”
“朱公子,真不好意思,没有什么印象。在柳河县都没有多来柳市的,哪知道柳市的行情?”杨冲锋说。
“唐建也没有印象了?”朱志立说。
“唐建?哦。”杨冲锋装模作样,“想起来了,他不就是一个什么皮包公司的老总嘛,叫什么公司我没有记住,口气不小胃口更大。他是朱公子的朋友?”
“唐建是我大西南集团公司的执行人,我们公司是做大生意的,什么业务没有?”朱志立真弄不请杨冲锋是不是在装,成作东心里却明白了,心里苦笑,这次可不要让杨冲锋将这账记到自己头上才好。贾凌涛也听出些东西来,心里对杨冲锋就琢磨起来。朱志立虽然往来时日已久,两人志气又相近,但说不上多深的情谊,也就是朱志立想讨好巴结。这时见杨冲锋这样,贾凌涛也沉下心来,想看杨冲锋究竟想玩什么。
“哦,朱公子,不好意思,那是我没有理解好唐建经理的意思了。”杨冲锋平静地说,“还是唐建经理没有将朱公子的意思表达清楚?”
朱志立见杨冲锋这样说,也不好当着成作东的面发作。唐建已经将他准备在柳河县怎么样操作都说了出来,两人怎么会产生误会?但杨冲锋说到这里,朱志立不知道是不是杨冲锋之后做了些功课,了解到大西南集团公司的背后后台,想要软下去又怕丢面子才这样说?
“杨县长,柳河县这次的招商引资项目里,有一项是要做县城建立公交车营运,是不是?”朱志立说,这时耐着性子再说一次,他总不会装了吧。
“对啊,我们这次和开发办出来,就是为了找商家到柳河县去投资,承接各种项目,也可以看准项目再立项。”杨冲锋说。
“你们公交车项目我们公司接了。”
“好啊,欢迎各界商家到柳河投资,帮助我们建设柳河县。县里会为你们建立系统档案,记入柳河县志,永垂历史。”
“那倒不必。杨县长,我想,那天唐建已经将我们公司怎么样经营柳河县的公交车项目,跟你谈过了吧,我这里就不重复了。你给一句话,是不是行。”朱志立见杨冲锋说到会记入历史档案,他倒不想,只想多捞些钱话现实些。
“唐建说什么我当时没有在意,还以为他是来行骗的。朱公子,你们大西南集团公司真有心到柳河县来投资,我们是热情欢迎的,我也希望你公司拿出足够的诚意。”杨冲锋说。
“什么是诚意?好,我就再说一遍。我们公司下这决定不容易,也是看柳河县给予发展的,才给你们这机会的。要不,哪会将我们公司的资源放到落后的柳河县去?”朱志立一副施舍的语气,“我们承接公交车项目后,三十年代经营权归我们,至于怎么样营运都不用柳河县里操心。只要公交车营运起来,就是你们要多结果,我们保证有这结果就是。怎么样,很满意吧。”
“朱公子,这样说不行的。你或许不知道,市委已经给我们红头文件,所有项目的招标都必须向市里汇报,全过程对社会公开,一定要透明、公正、公平。你们公司要到县里投标,就请将你们的方案先交给我们。”
“我们公司的营运方案,是我们商业机密,怎么能够透露出来?”朱志立已经有些不耐了。
“那我就无能为力,县里是这样统一规定,也是县里对我们招商引资的要求。就是要杜绝暗箱操作,免得柳河县的资源流失,成为柳河的罪人。”杨冲锋平静地说。
“杨县长,你还没有弄清楚吧。好,我找你们万县长拍板。”
“行啊,只要万县长肯拍板,朱公子肯将方案公示出来,其他手续我一定负责办理。”杨冲锋说,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朱志立终于忍不住,冷冷地哼出声来。斜眼看着杨冲锋,就像一团腻极了的腻肉一般。却见他脸上就像没事一样,浑不将他看在眼里,一股邪火冲上头来,就想拿出电话给万平辉打过去。
“朱公子,是不是想给我们县长打电话啊?”杨冲锋见他那样子,将他心里想的事大体猜出来。做了我等着的样子,朱志立强忍着,也不知道突然给万平辉电话,会不会保证得到他要的结果。还是让老爸先招呼下,更为稳妥。
“杨县长,看来你得到尚方宝剑了啊,是鸡毛呢还是真的宝剑?”朱志立激怒之后,反而稳住急躁的心,在贾凌涛和成作东面前没有必要和下面县里的一个副职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