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哪有什么事了。”
“看,把阿姨当外人还是把阿姨当傻子?你以为阿姨看不出来啊。平时小黄在,我就不多问了,现在跟阿姨说说。”安贞有些固执。
杨冲锋想了想,觉得自己的事也只有跟安贞阿姨说了。杨冲锋本来是柳泽县乡下人,从小父子两人过活,高中后父亲因病不治,后来就杨冲锋一个了,也没有什么至亲家人,参军复原后就在柳芸烟厂里工作。现在,也只有安贞阿姨更亲近些了。
“阿姨,春节我和琼洁到京城去过节,第一次去她们家总得带些东西,可我不知道要买什么礼品好。”
“那你不知道问小黄,要她出主意做主就成了。”
“哪里没有问她,都不知道问过多少次了,可她总是说不要买,什么都不要带。我第一次去,哪能空手去登门?何况,何况这次还有求亲的意思。”
“怎么小黄会这样说呢,是不是他们家真的什么都不需要,那也不对,或许是他们家体谅你,你也不必太上心。实在不行,到时到商场里带些东西就好了。你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吗?”安贞安慰着杨冲锋,想从黄琼洁家里的情况来推测该买些什么做礼物才好。
“不知道,琼洁从来都不肯和我说家里的事,我就知道她三叔是柳市市委的副书记。家里情况问她她也不说。”
“那就有些难了。冲锋,我这里有一个东西,你看是不是适合。你等等,我到楼上取下来。”安贞说着就上楼去了,杨冲锋看着她走得忙的背影,心里一热,鼻头就有些酸。这一辈子,欠阿姨的不少,今后也不知道怎么报答她了。
没多久,见安贞下楼来,手里拿着一件用旧报纸包得很好的东西。安贞走过来说,“冲锋,这东西是几年前有人送给我的。连你叔叔都不知道,当时本来要跟他说的,却不巧找办事的那人已经将事办好了。我本想退给他,那人说这东西在家里迟早会给丢掉,让我收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东西。”
安贞阿姨说着将东西方到茶几上,杨冲锋看着估计是件什么古物之类的。一层一层报纸打开后,见里面果然是包着一件古砚台。砚台不是很大,底座的形状也不是完全圆形的。看整体,砚台四周有精美的雕刻纹路,山势树鸟,与架笔处浑然天成。砚台里磨墨处不平整,明显有内凹,分明是磨墨多了磨成这样子的。砚台里有清晰的菊花图案,一瓣一瓣很生动。就连磨墨内凹处也看见那菊花图案,还与其他部分称为一个整体。
杨冲锋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识,要真是个古玩价值可能就很高了。“阿姨,还是不拿这个了。”杨冲锋不想要安贞的这东西,这应该是件真古董。安贞阿姨一直对自己太好,事事关心着,从第一次给自己介绍黄琼洁起,之后,在生活和工作上,可说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着自己,就算是真正的至亲阿姨,也不过这样而已。
“冲锋是不是担心这是个假货?我也不认识。冲锋,我看这样吧,你拿去到京城就算让他们帮鉴别下,没什么关系的。要真是假的,他们家还会认为你骗他不成。”杨冲锋听安贞阿姨这样说,估计她知道这砚台的真假。安贞阿姨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杨冲锋最清楚了,她这样帮着杨冲锋,要他拿去自然有很好的把握。
“阿姨,我看还是到商场去买些礼盒算了。”杨冲锋说,本来就欠安贞阿姨太多,这东西只怕是她唯一收存的东西了,这时拿走她的,是不是太那个了?
“冲锋,又跟阿姨说傻话是不是。听阿姨的,东西虽小,也是你的一片心意,他们家还会嫌你啊。商场里的东西,或许人家真的不需要,拿了去,让人家怎么处理?不是让人家为难吗。就算你准备带些礼盒去,那就多带这个,又不会重。”
“阿姨,我……”
“我什么我,这回听阿姨的,就这样决定了。冲锋,先都跟你说了,这砚台也真的是无主的东西,送到京城去,那里才是这东西的归宿,是不是?”
“谢谢阿姨。”
“又和阿姨说见外的话,快去睡了吧。”
过了两天,小厉说刘萍到顺安客运问过了,要带阿曼一起过来。杨冲锋说带人来没有关系,只要她肯过来,让小厉慢慢将顺安客运的事务交给刘萍去管理,对于公司里的人要交代好,现在是公司而不是帮会。
小厉表示一定会对下面的人说,杨冲锋也是怕飞天帮的人,借这次和县汽车客运站的冲突,将那种渐渐压制下去的帮会气息翻涌出来,使得公司改变了性质,再要扭回来那就很费劲了。小厉知道杨冲锋的意思,让他放心。杨冲锋要小厉私下对这次冲突里表现?,维护公司利益的人给予奖励,但要说明书因为维护公司利益才奖励的。
杨冲锋也没有时间去见刘萍,想着等春节后她全部接手顺安客运管理后,再和她见一见,将她的工作和酬劳都一起先谈好。阿曼的工作也很好具体安排,就让刘萍去操这心。
离去京城还有些日子,杨冲锋联系李浩,李浩却去了京城。在电话里说到过两天就会回柳市,等春节前在会京城过年。让杨冲锋先去一两天,随后他就会到京城和冲锋汇合。
回到客厅,安贞看着杨冲锋,当然是在关心他。不知道县委找他要什么事,钢业公司的危机虽说是绝密的事,可知道的人也不少,还有些谣传,安贞自然对杨冲锋有些担心。
晚餐时,杨冲锋到鸿丰酒楼去等,心想要是时间不巧,见她们后就往后推,下午小厉已经将刘萍的资料送来。刘萍是碗厂的下岗工人,三十一二岁,开出租三年了。平时有些侠气,胆子也大,敢说话,在出租车队里很得人心,成为车队里的小头目,不是官方任命的那种。管理能力确实是有,身边总跟着一个叫阿曼的。家里老公没有具体工作,开了家小店,有一个五岁的男孩子。
杨冲锋没有站多久,刘萍和阿曼就到了,阿曼抢着和杨冲锋打招呼。三人到楼上包间,服务生跟着要他们点菜,刘萍将菜单给杨冲锋,要他点。杨冲锋当然不肯,说自己随便。阿曼说“你们两都不肯,那我就点了。”说着点了些菜,乌鸡火锅、家常豆腐、时鲜菜苔,还准备再点,杨冲锋说,“你们准备打包回家?要不菜就多了。”
等菜时,刘萍再次说到要感谢杨冲锋,杨冲锋忙推辞。三个人就说到柳泽县,说到大年将至,说到县里的那些厂。阿曼说“冲锋,你到底在哪里工作?不肯说是不是怕我们姐妹求你帮忙办事啊。”
“我在钢业公司里混。”“钢业公司?那可是好地方,到明年只怕要比烟厂都要兴旺。”说着一副羡慕的样子。杨冲锋心里说,弄不好又要下岗了,还说钢业公司好,可这是机密又不能辩解,只有暗自苦笑,也不知道钢业公司能不能过眼前这一难关。
说到工作两女就叹气,对杨冲锋有些羡慕。菜很快就上来了,刘萍便问杨冲锋是不是喝酒。杨冲锋说,等会要开车呢。阿曼接话说,“那就少喝点,没有酒,怎么表示感谢?姐,你得敬冲锋一杯才是。”
刘萍不好骂阿曼胡说,便要了一瓶酒,刘萍却不知道要什么酒好,问杨冲锋习惯喝什么酒。杨冲锋表示自己也没有习惯,服务生就推介说“柳河醇吧,这酒不错,还是本地产的酒。”“好,那就尝尝。”
三个人都有酒,杨冲锋是一满杯,而刘萍和阿曼都只是半杯。刘萍站起来给杨冲锋敬酒,说,“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今后有事要帮忙,说一句就成。”
“先谢了。刘姐,喝下这一杯,还真有事要跟你说,想请你帮忙呢。”杨冲锋说。
“好,我先喝了。”刘萍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就喝下,杨冲锋更不停留,一整杯灌下肚里。阿曼见了说“冲锋,看你喝酒就知道你是好人,有女朋友了没有?要没有就包在姐身上。”
“谢谢阿曼姐。”杨冲锋看着阿曼,阿曼有些扭捏,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杨冲锋不追究她是不是喝完。见刘萍看着他说“刘姐,真的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自己划算划算好不好?”杨冲锋说后,就将向请她到顺安客运站帮忙管理的事说出来。
“顺安客运?”刘萍惊疑起来,才和顺安客运冲突不久,现在杨冲锋要她去顺安客运,那会是怎么回事?“怎么?刘姐怕我害你啊。说实话,昨天见到刘姐之前,我是听说过刘姐的,只是不认识。昨天巧合了,从柳市回来再路上竟然碰上你,才打定主意想要刘姐过来帮忙。”
“那不行,冲锋,不是我不肯帮忙。要不是在顺安客运,你说出来我都会去帮忙的。”刘萍说。“刘姐,是不是因为顺安客运和你的冲突让你心里有顾虑?还是因为你在出租公司里才不肯帮顺安客运?”杨冲锋说,刘萍就不说话。
“刘姐,你在心里是不是想,顺安客运那些本来就是些泼皮。”杨冲锋说后停留下,等两女消化这话,“对啊,顺安客运的人,先就是飞天帮的小崽,算是害人精了。刘姐会不会想,他们是害人精还要我帮他们?”见刘萍和阿曼脸上深以为然的表情,杨冲锋又说“刘姐,就因为他们的这样,才让他们到顺安客运里,让他们做一件事缠着,时间长了,知道该怎么样自己去找生活。他们就不会再去祸害人,不是这样吗?”
“冲锋……”刘萍说不出辩驳的话,“我开出租习惯了,而且,我的车怎么办?”出租车是同公司签约了的,每月都要缴纳费用。
“刘姐,你的车好处理啊,你要是因为这,那可以租借给一个人开着,自己还可以收到些钱,自己要是在顺安客运做得不顺心,也可以随时回去开车,可进可退啊。”杨冲锋说,阿曼见他这样说,心早就动了,“冲锋兄弟,你只要刘姐啊,那我要是想到顺安客运去,你要不要?”
“欢迎啊,哪会不要,姐可是美女,有不要美女的事情吗。”杨冲锋说,刘萍却没有表态,杨冲锋说“刘姐,要不你先考虑几天,考虑好后要想过来,可直接到顺安去,也可找我。这些事也不是能急得来的,刘姐,是这样吧?”
时间不多,很多细节都不能说了,杨冲锋说晚上要到县委里去开会,刘萍和阿曼也不多废话,答应回家考虑这事。
掐好时间到县委去。不知道今晚到县委去会有什么事,黄琼洁也不肯在安贞阿姨家等着,陪杨冲锋一起到县委去,自己先回宿舍里。杨冲锋要是没有什么事,两人就可在房间里说说话,要是有事自然也方便。
进了县委的大门,黄琼洁就先往自己宿舍里走,不肯和杨冲锋走在一起,怕单位的领导看见。杨冲锋往办公大楼走去,到大楼下却不知道要到哪里,见路灯下有人在,过去问,才知道是县委办的秘书。秘书知道杨冲锋是来开会的,领着他向楼上走。
县委开会有两处地方,一是大礼堂,这房子是六十年代修建的。礼堂很大,足可容下一辆前人在里面开会。上次洪灾后的表彰大会,就是在大礼堂里进行的,杨冲锋自然知道那里。今天却不是往大礼堂走,而是上到楼上。那里是县委的小会议室。
走到小会议室门外,秘书就让杨冲锋自己进去,两人客气两句,秘书就走了。杨冲锋进会议室里,见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县委办主任赵晓勤果然在,赵晓勤虽说见过杨冲锋,可两人没有直接打过交道,见来了一个生面孔,知道是杨冲锋到了。
“你是钢业公司的杨冲锋杨厂长吧。”赵晓勤作为会议的主办人,先跟走过来的杨冲锋招呼。“赵主任,您好,我是杨冲锋啊,今天真的对不起您了。”杨冲锋说,本想走近些再和赵晓勤说话,他却先开了口。
两人说了一句也就走近了,说话的声音也放低下来。“冲锋厂长,这么客气什么。”赵晓勤说,没想到杨冲锋这样年轻,却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做得还那么到位。赵晓勤心里想着要和杨冲锋的关系密切些,也就没有将领导的架势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