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孝敬呵呵一笑道:“是,老爷,那我现在就去了!”
陈孝敬满心欢喜的出了县衙,刚刚走到县衙门口,迎头就撞到了寇相文,他连忙行礼道:“寇县丞!”
寇相文双手背在后面,笑眯眯的凑过来道:“陈师爷,你这么急急匆匆去忙什么啊?是不是县尊大人又有重要的差事吩咐你去做?”
陈孝敬苦着脸道:“寇大人,您说笑了,县尊大人这几天心情很不好!嘿嘿,说起来都是让咱们陆大人给闹的。
陆大人年轻气盛,一心想着办好县学,要让县里拨银子修葺县学,又提出要油米钱银,寇大人,您说说咱们这样的穷县,能有多少银子来办这些事情?
倘若真办了,咱们一县的赋税银子如何能交得上去?回头上面追查下来,谁来担责?县尊大人主持一县政务,必然首当其冲!”
寇相文微微愣了一下,深深的看了陈孝敬一眼,他嘴角扯了扯,习惯性的想笑,可是哪里笑得出来?
他心想好啊,这个姓陆的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时候他竟然想着找县衙要银子,真是岂有此理!
他寇相文率领全县的衙役稅丁耗一年之功收来的银子拱手要给陆铮,让陆铮去办学捞政绩,真是岂有此理。
王文元这个老东西,真是老糊涂了么?
寇相文心中这么想,便欲要开口询问,陈孝敬却是一笑道:“寇大人,您先忙吧,我随便出去逛逛散散心,呵呵,冯将军这一次横扫县衙,我们都被殃及池鱼,真是惨不忍睹啊!”
陈孝敬说“惨不忍睹”,便看到寇相文的胖脸在抽风,他扭头便走,心情变得非常的放松。
他了解寇相文,知道有了自己的“点到即止”,寇相文便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有手段反击,回头只要寇相文和陆铮斗起来了,那场面必然精彩。
王文元进可攻,退可守,居中调解,左右逢源,而陈孝敬也可以兴风作浪,将自己的意志贯彻下去,将来的沙田县衙王文元的地位愈发巩固,而两位县丞的权力被进一步削减,陈孝敬的功劳能少得了?
陈孝敬脑子里天马行空,脑子里忽然想到了那个肤白貌美的俏人儿,心中便忍不住发热,他站在县衙门口,往后回望,一咬牙,又从小侧门窜了进去,一路直奔县衙后院。
这个时候,县衙门口的大堂应该开门了,王文元还有大把的案子要审,很多事情都顾不上了呢!
经历了一场风波,沙田县衙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陇右多战事,在西北方,突厥人、吐蕃人,还有在东北方的北燕人屡屡犯边,因此陇右不同中原,中原歌舞升平,重文轻武,在陇右则是边事为重,各州府县的税银税粮,几乎要全部用于军粮,因此赋税钱粮为地方官第一要务。
在此之外,才能谈教化,才能谈经史子集,陇右很穷,达官贵人鲜少喜欢这样一望无际的荒漠,所以,沙田县学的颓废,不止是因为冯浩才的毫不作为,而是沙田县的确资源贫乏,三年科考,能够参加县市的考生不过聊聊几十人而已。
这样的情形和江南可以说是鲜明的对比,江南科场,一场县试参考者少则数百人,大县甚至有上千人之多,那样的热烈气氛,陆铮曾经亲自经历。
而到了陇右边陲,陆铮来管县学,如何能够破局?不得不说,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
王文元让陆铮来负责县学,这本来就是一个大坑,他倒没有想到陆铮能够赶走冯浩才,只是想着能把陆铮挂起来,不让陆铮的到来改变当前沙田县的权利平衡。
王文元穷苦出身,能够混到今天这一步,能够掌管一县的政务不容易,他对手中权利的珍视是普通人难以理解的。
陆铮再有背景,再有来历,倘若要来抢他的权利,那就是他的敌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捍卫自己的权利,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才让陆铮去坐冷板凳。
然而,陆铮和他想的不一样,陆铮一点公子哥儿的脾气也没有,反而极其的谦逊恭敬,处处都维护他县尊大人的威严。
而且,通过陆铮的种种表现来看,王文元觉得陆铮从京城来凉州,完全就是打短工的麦客,根本没想过在凉州能成多少大事儿。
圣上的旨意很清楚,两年之后,陆铮必然回京,这种情况下,陆铮能对他王文元有什么威胁?
王文元立马便想到用陆铮却牵制寇相文,相比陆铮来说,寇相文对王文元的威胁最大,只是陆铮新官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冯浩才身上。
王文元立马便想着借助陆铮之手把冯浩才给解决,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陆铮平安无事,他王文元颜面丢尽,堂堂的朝廷命官,竟然被冯子冀暴打了一顿。
冯子冀的两个耳光让他疼在脸上,可是心中更受伤,甚至激发了对陆铮的不满,心中想着陆铮刚刚来沙田县就干出这等事情,以后还不知会干出多少出格的事儿呢!
还有,短短的十几天的时间,陆铮便把县衙上下各级关系疏通理顺,俨然成了县衙里面的红人,小到守门的小吏,大到典史,主薄这等县衙里的心腹之人,个个都和陆铮相处得其乐融融,这让王文元颇为吃味。
“老爷,这个陆大人啊,其志不小啊!县学被他修葺一新,冯大人被他撵回了家,县衙上下,各级关系被他疏通理顺,呵呵,只是眼下似乎遇到了麻烦喽!”陈孝敬笑眯眯的道,他目光看向王文元,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陈孝敬不喜欢陆铮,因为陆铮风头太劲。在陆铮没来县衙之前,县衙上下就数他陈孝敬最是风采风流,谁见了他不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