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然等人本来洋洋得意,神情轻松,现在都变得严肃起来,要知道他们对临县的年轻才子们也是知根知底。
像司马逸和端木秋,这都是一等一的才子,不仅时文厉害,而且诗词也皆有很高的造诣,放在以前张浩然也没有赢他们的把握。
而最近几个月,张浩然痛定思痛,专注时文之后,对诗词更是疏于研究,形势似乎更严峻了……
……
侧厅,女眷们也都紧张起来,今天的女眷可不止张家人。
端木家,司马家的女眷也都来了不少,多数都是姑娘,张家的姑娘张宝仪、张惜君、张柔云等负责接待。
在这些所有人的女眷中,有一个人身份最为特殊,此人便是端木家端木婉容。江南才子、现南直隶行省提学官苏清大人曾经微服出行,见过端木婉容一面,诗兴大发,为她赋诗一首,诗中有一句话“扬州第一唯婉容”,就这一句话,让端木婉容成为了扬州第一美女。
端木婉容为人称道的还不止是美,更重要的是她才学惊人,据说她的才学在同龄人中没有对手,连她的哥哥端木秋都甘拜下风。
所以,一个身上环绕着这么多光环的女人坐在张家侧厅,其他的女眷自然都成了陪衬了。
端木婉容穿着浅红色的比甲,外面罩着皮质银鼠褂,头上不过戴一件简略的银簪,脸上罩着浅红色面纱,看不清其面容,但是隐隐约约间让人能感受到其精致的五官。
张宝仪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很少说话,多数时候都沉默寡言,倒是她身边叫彩云的大丫头常常出惊人之语。
“嗤!小姐,您瞧着没有?这些才子们可都紧张得很呢,都是让那黄澄澄的金子给闹的,他们心是用上了,就不知道待会儿他们做出的诗词能否入得了小姐您的法眼!”彩云又说话了,这个丫头说话很有技巧,她总把声音控制到很小声,乍一看她似乎再私下里和端木婉容说悄悄话,可是偏偏,张宝仪和张柔云等几个靠的近的人又能听得见。
“嘿,我看他们都是一些庸才,可惜那姓陆的今天没来,可惜得很!”彩云的口气大得很。
而这时候,场上作诗已经开始了,才子们纷纷登场,因为题目简单,而且又不限韵,佳作竟然不少。
其中,第二个上场的张浩然的诗作之中有“有雪无诗成俗人”的句子,得了一个满堂彩,端木秋又有“白雪稍嫌春色晚”的佳句,比之张浩然不遑多让。
观山书院田泽朋的才思也非常的敏捷,表现十分活跃,他竟然连作了两首诗,诗中都有佳句,张柔云和张惜君看到这一幕,齐齐拍手叫好:
“好啊,田表哥今天才思泉涌,当真是厉害得紧呢!他竟然把浩哥都压了一头呢!”
聂永心情极好,他不由得又想到了陆铮,心中更是感叹莫名。
他聂永一直自诩有才,年轻的时候恃才傲物,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他二十出头便高中进士,这一份荣耀更是让他极度膨胀。
然而,在京城受挫得罪权贵,接着便是妻子病逝以及他自己被贬扬州,在扬州他处处碰壁,处处被压制,三年扬州府的遭遇他几乎要绝望了。
经历了这一番沉浮之后,聂永再反思自己,才发现自己的才学还真只能算是平庸。
尤其是他最近几次见识了陆铮的本事之后,他愈发觉得自己和陆铮相比,那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聂永的处境艰难,能够比陆铮的处境还艰难么?聂永至少还有七品顶戴在头上戴着,还替天子管着一县之地呢。
可是陆铮呢?他年纪只有十五岁,遭主母嫌弃,孤身一人来到扬州寄人篱下,张家无数次要将他置于死地,这其中甚至包括张承东和张承北这种家主级的人物对他出手。
而结果却是他安然无恙的活下来了,而且还活的无比的自如潇洒,而那些要害他的人,则一个个都没落到好下场。
这样的事情聂永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而这一次,陆铮替聂永出谋也十分的精彩,聂永举荐张承西得了天大的好处,现在聂永在扬州的地位可以说完全逆转。
困扰了聂永三年的难题,聂永三年的束手无策,到了陆铮手上便轻松破之,聂永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聂永的思绪天马行空,而此时场上的局面却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宋瑾哈哈一笑,道:“好,既然张大人、聂大人这般慷慨,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今日是张家的喜庆宴席,好宴不能无诗,那我便出个题,让年轻人们展露一番诗才,大家以为如何?”
宋瑾这话一说,马学望道:“好,宋大人所说正合我意。我们都知道,新河县去年端午出了一个大才子,此子姓陆名铮,其诗作《将进酒》已然被广为流传。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我们也不求得案首,只求能让年轻人会一会高人,让他们知道一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马学望说到此处,哈哈大笑起来,宋瑾也一并笑了起来,唯有张承西直接懵了,显然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宋瑾和马学望竟然要比诗。
马上便是童子试了,年轻人的心思都在时文上面,这个时候比诗,张家和观山书院能占到什么便宜?
而且,自上次端午诗会之后,张浩然等都埋头学时文去了,就连张家的芭蕉诗社也都散了,张家人以及观山书院的学生提到“诗”这个字都觉得受不住,这个时候宋瑾要比诗?
张承西道:“宋大人,马大人,马上就是童子试了,此时此刻,时文才是重点,诗词终究是旁门啊!”
“张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我辈读书人,诗词歌赋是第一位的,时文终究是功利之学,再说了,为学之道需要一张一弛,今天恰好是宴席,这正是大家放松一乐的好时光,岂能无诗?”宋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