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眯着他的小眼睛,说得是头头是道,而且他越说声音越大,说到后来,更是眉飞色舞起来。
陆铮眯眼看着他,道:“二哥,你说得还真有道理,不过这事儿你跟我说不顶用,要不你回头瞧瞧,二嫂子他们都看着你呢,你跟他们说说?”
张敬的表情瞬间定格,此时他才意识到周围鸦雀无声,他立刻回头,表情立刻变得无比精彩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张母的嘴巴还半张开着,看老祖宗的神色,脸都绿了,张敬的刚才的话老人家肯定全都听到了。
张敬吓得腿一软,就要跪下,陆铮上前一步,拽了拽他的衣袖,道:“来了,来了,二舅没有走水路,他直接去县衙了,此时正从县衙那边赶过来呢!”
陆铮说罢,便用手指十字街的方向,果然,十字街那边听到有人在敲锣打鼓。
张母顾不得生气发火了,立刻招呼众人往十字街方向走,终于,崔大在前面大叫一声,道:
“是二老爷!二老爷可威风了,坐着官轿呢!”
众人齐齐凑过来,果然看到十字街上来了一队人,前面两个打锣的,打三棒锣,后面跟着六个执板皂吏,再后面是一架四台官轿,轿帘子掀起来,端坐在轿中的人不是张承西又是谁?
看张承西的模样,和以前已经大为不同了,他今天穿着官员仙鹤补服,戴着红顶的官帽,看上去威风凛凛,特别的精神。
尤其是配合眼前的仪仗,锣声响起来,街道上的百姓纷纷回避,这样的排场特别的拉风。
张母激动得手都发抖,差点把龙头拐杖都丢掉了,崔大冲着张承西叫了一声:“二老爷,老太太来迎接您了呢!”
崔大这样一喊,张承西在轿子中听到了,立刻一抬手,轿子停下来,锣声也停了,张承西在两个皂吏的搀扶下下了轿子。
他一路小碎步,快步走到张母身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母亲……”
要知道此时,周围围观的人非常的多,大家都瞧着这边的热闹,大家看到张承西跪下了,立刻便是一阵起哄。
张母吓得连忙将张承西扶住,高兴得老泪纵横,她压抑着心中激动的情绪,道:“回家吧!”
她说出这三个字,便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张承西连忙站起身来扶着她,好在这里离张家不远,张承西便一路搀扶着张母往张家走。
这沿途一路,百姓纷纷驻足,张承西耳边听到的是一片赞誉,张承西入仕为官,事母至孝,这样很快就能传成扬州佳话。
“啊……”一声惊呼,影儿旋即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她连忙用手捂着了嘴。
可惜,还是干扰到了陆铮,陆铮正在埋头写字,思维正在紧要处,影儿这一声惊呼将他的思绪一下拉回到了现实。
他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笔,瓮声道:“什么事儿啊?”
影儿满脸通红,她的一双眼睛狠狠的瞪了瞪院子外面,道:“都是几个丫头片子乱嚼舌根子,真该割了她们的舌头。”
“哦?咱家影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陆铮道,他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却没有再责备的意思。
影儿的神情更尴尬了,她想着司棋几个小妮子刚才说的那番话,她就羞得不行,她是陆铮身边的大丫头,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陆铮是可以收她入房的。
张家张浩然的大丫头早就陪寝了,甚至连张唐和张珍的房里的丫头,也都陪寝了呢!而影儿至今却还是和以前一样,陆铮并没有让她那样……
只是在外人眼中,影儿早就成了陆铮房中人了,影儿还记得上次去玉山,连大奶奶柳纨都是这样认为的呢!
“这几个妮子,说话口无遮拦,真该好好教训!”影儿心中暗道,此时她的心情复杂得很。
她有些自豪,又微微有些失落,而对未来她又充满了憧憬和期望……
“什么事儿啊,外面这么吵?”陆铮并不知道影儿心中有如此多纠结的心事,他背负双手,慢慢踱步走到窗口。
“今天是二老爷回扬州的日子,老太太传下话来,让我们都要准备去码头迎接呢!而且,崔大管家传话过来,让你也要去新城河码头去,时辰眼看也差不多了!”影儿道。
陆铮微微皱眉,轻叹了一口气,道:“张家三代袭爵,号称是江南四大家,没想到现在竟然沦落到了这等地步。
张承西不过补了一个县丞的缺,便搞出这样的声势来,倘若有一天张家真有人中了进士,那该是怎样的光景?”
陆铮这话自言自语,却也并不是完全在揶揄张家,他更多的是感叹大康朝入仕的难得,以张家这样显赫的家族,张承西入仕当个县丞便是一件了不得的大喜事儿了,由此可见官员的金贵。
陆铮想到自己曾经读过的《范进中举》,当时读文章觉得很荒谬,现在他亲身经历了科举取仕的大康朝,他真的觉得这文章写得太生动了。
陆铮现在准备的是几个月之后的童子试,可是他脑子里想的却是童子试之后的事情,童子试考秀才,乡试考举人,会试殿试考进士,这一步步的阶梯,其难度系数比地球上考大学难百倍,比考顶尖名牌大学更要难。
陆铮自诩并非超人,他真要想出人头地,他除了努力下苦功之外,还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呢!
“影儿,给我更衣,让孙三准备马车,我马上去新城河码头!”陆铮压抑着各种思绪,准备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