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经文,她天天都念,心中都在替陆铮祈福,今天这事儿,陆铮能逢凶化吉,定然是老天有眼,在冥冥之中给他帮助,说不定柳纨平日的祈福也有功劳呢!
“好了!”忽然,一声极其不协调的冷喝打乱了场上的气氛。
一直没说话的张承北拄着拐杖瘸着腿站起身来,他面容扭曲,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道:
“一个姓陆的小杂种,怎么就成了我张家的福星了?老子偏偏不信邪,我非得要把这姓陆的弄死!什么狗屁福星?老子成今天这副样子了,他还是福星?”
张承北扯着脖子,破口大骂起来,看他的模样,哪里还有彬彬才子的气度,俨然成了骂街的泼妇一般。
他用手指着张浩然等人,道:“你们这帮小子,才读几天书?一门心思就想着求功名?真要求功名,那得靠真本事,投机取巧,为人不齿!”
他说到此处,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脸上浮现出厌恶之色,他目光从柳纨脸上扫过,心中更是觉得刺痛。
他英俊潇洒的张家三老爷,张家最受宠的人,落到了今天这一步田地,他能不痛么?
对陆铮,他是又嫉又恨,心中的杀意之盛,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另外,眼看着张家这一次童子试大有希望,他又觉得失落。
他是张家的才子,可是到现在也就是个秀才而已,张家后辈都成了秀才,他这个瘸腿断手的玩意儿,还算个什么?他曾经的优越感将完全失去,老太太对他的宠爱,也将不复存在了。
在这种复杂心理的促使下,他直接发飙了,他一发飙,一众后辈心中肯定不爽,可是偏偏碍于长幼不好发作。
张承西成了唯一能说话的人,张承西皱皱眉头道:“三弟,现在保证新河童子试大胜是大局,必须要以这个大局……”
“二哥,我就问你一句,你不过捐了一个监生而已,童子试都没有考过,你今天在这里振振有词,谈什么大局?
我朝立科举,目的是为了朝廷取士,可是在你这里却成了一个交易似的。想着去巴结聂县尊,然后利用关系让某些人通过考试,这等行为是对朝廷科考的亵渎,是对皇上的欺瞒,玷污的是我张家的列祖列宗!”张承北盯着张承西,怒声吼道。
张承西怔怔的看着他,气得浑身发抖,他没通过童子试这是他一辈子的痛,他虽然是秀才,但是却是附学生员,根本就是靠塞银子补上去的。现在张承北直接揭他的老底,这是要逼他发飙呢!
“啪!”
所有人只听到一声脆响,张承北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大家立刻反应过来,敢情是二老爷动手打人了呢!
玉山之上,清虚观后山,老太太暂住的院子里,气氛变得无比的融洽了。
张承西一语定乾坤,把本来要针对陆铮的一次绝杀给否决掉,现场,包括张母在内,竟然都满意,陆铮就这样从灾星变成了福星了么?
关键人物终于登场了,外面的道姑鱼贯走进来,她们簇拥着人称神仙的刘道婆款款从院子外面走进来。
刘道婆年过五旬,可是却保养得极佳,看上去仙风道骨,凛然威仪,她款款走进来,张母郑重的站起身来作了一个稽首,两人见礼。
这一次风波,罪魁祸首就是刘道婆,刘道婆和梁家的关系十分紧密,她的俗家和梁家的嬷嬷是姐妹,这一次梁实出面请动她,就是要动用她在老太太这里的超强影响力,将陆铮这个祸根根除。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老太太就算铁了心,梁家却算错了张承西这一环,张承西在中间横插一杠子,竟然和梁家唱了反调,这一下将局面扭转过来了。
现在刘道婆来了,她会怎么说?
张母极其虔诚,她道:“刘神仙,关于那姓陆的小儿,此子于我张家究竟是福还是祸?还请神仙指点!”
刘道婆嘴角淡淡一笑,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祸福之事,此乃天机,却又时刻变化,不可轻易揣摩!”
她顿了顿,眼睛看向花寒筠道:“亏了二奶奶,行事便是暗合天机。梁家人问我,陆铮自然是祸根,去了祸根,便高枕无忧。二奶奶也觉得是祸根,所以,一并支持!
然而,时过境迁,二老爷来了,再问我,陆铮便是福星,得了福星,张家便可光耀门楣,二奶奶先知先觉,仗义执言,小尼佩服佩服!”
刘道婆看向花寒筠,单手鞠躬,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是很巧妙的化解了尴尬。
首先她自己的尴尬化解了,她是神仙,怎么能出尔反尔?她明明说陆铮是灾星,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这等话,这个局面她怎么扭转?
刘道婆自有高招,她借助花寒筠,同时又帮助花寒筠,几句关于祸福的诡辩,便将局面扭转了过来,顺便在老祖宗面前把花寒筠狠狠的捧了一把。
她和花寒筠是盟友,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们事先缺乏沟通,出现了错位。而现在,刘道婆巧妙处理,将乾坤又扭转了过来,同时把她和花寒筠的关系又重新变得紧密。
老太太果然看向了花寒筠,先前的不满之色烟消云散,哈哈笑道:“我们家花姐儿那自然不同凡响,说起来,这一次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冲着我放狠话呢!”
“哎呦,老祖宗,您可别这般说,让外人听到了还以为我多放肆呢!我这心里,只有咱张家的前途和未来,二叔这边有大喜事儿了,我估摸着我张家的福禄要到了。
再说了,老太太经常告诉我们,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张家的存亡,张家的命运自然是我张家儿郎掌握,那姓陆的就算有几分本事,他还能阻得了我张家儿郎?”花寒筠连忙咯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