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山诗会死灰复燃,张承西松口气的同时对琦兰非常的感激,这三千两银子花得值得啊,关键时候琦兰的几句话简直是扭转了乾坤。
“观山诗会大抵还是成功的,这一次问题出在季节上,端午的确难出好诗词,倘若今天是中秋佳节,绝对不会这般冷清呢!”张承西心中暗道,他已经开始总结经验教训了。
观山诗会既然举办了第一场,肯定不能就这么结束,回头肯定还要举办下去,要越办越好,张家一定要凭这个诗会重新崛起!
……
瘦西湖,中心岛上,气氛有些尴尬。
高台之上,众多官员大人们都在窃窃私语,从他们的口吻可以听出来,对今天诗会都有各自的评论和看法。
“桂师不愧是大家,一句不许‘伤春悲秋’便难住了扬州才子,诗作倒是能做出来,佳作便难上加难了!”
“陈圭刚才所作《沙洲》倒是气象不凡,不过终究少了一分意境,比之其平日所作大有不如呢!”
大人们在议论,一帮知县的心情却不止关心诗会,他们还关心着湖面上的龙舟赛呢!
扬州瘦西湖上一年一度的龙舟赛,这是知府戴大人的首创,扬州八个县,每年端午节各县备一艘龙舟,当着扬州百姓的面来一场比赛,八个县看看哪个县厉害。
别小看一场龙舟赛,背后的博弈可不简单呢!
首先八艘龙舟各自从不同的位置出发,决定位置次序皆由当日止水文会来定,止水文会上哪个县的才子出了风头,拔了头筹,这个县的龙舟便能占据有利的位置。
这个噱头不仅能激发才子们的争斗之心,另一方面也是知府大人对各县知县在劝学、助学方面政绩的一次检验和考核。
龙舟赛还能看出这个县的百姓是否同心,看出这个县的壮年是否健硕,一次小小的龙舟赛,直接就在顶头上司的眼皮底下分胜负,各县哪里能不重视?
今天戴知府没来,由同知梁大人来主持龙舟赛,这可不是戴大人不重视,最近消息很多,据说戴大人要高升了,要去南直隶六部任职。
接替戴大人的可能就是梁大人,新官没有上任,这个时候给梁大人留个好印象其意义多大,众县令心中岂能不知道?
“哎!”一声叹息,聂永轻轻摇头,今天的局面又难了,止水文会就是他的伤心之地呢!
在观山书院中,山长桂亮高高在上这不用说,桂亮以下孙伯义和罗冠才两人其实水平不相上下,两人同是举人出身,罗冠才甚至在乙榜的排名比孙伯义要高。
但是,孙伯义入过仕,当年在扬州郊县担任过县丞的职务,虽然只干一年多,可那个位置毕竟是朝廷命官,孙伯义的名望自然要比罗冠才要高一筹。在观山书院,孙伯义一直负责教甲字号的学生,地位也高过罗冠才一头。
本来两人平常相处得还不错,只是最近罗冠才心情实在不愉快,对山长桂亮他都有怨气,更别提是对孙伯义了。
罗冠才口无遮拦,一次两次孙伯义能忍耐,可是屡屡这般,孙伯义哪里能忍得了?罗冠才讨厌张浩然,对其评语极尽刻薄,孙伯义不堪忍受,便出言反击。
被孙伯义呛了几句之后,罗冠才心中更是不快,瞧着今天观山诗会尴尬成这样,他的底气也不比孙伯义差,当即道:
“现在这年头,就是有人缺乏自知之明,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瞧瞧今天这现场,这哪里是诗会?就如同是小孩子过家家,真是可笑又可叹!回头只怕要成为扬州文坛的笑柄了!”
孙伯义一听罗冠才这话,脸色也难看了,他冷冷的道:“罗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诗会既然起名观山诗会,你我就都得为诗会出力,瞧罗兄的语气像是幸灾落祸一般,莫不是罗兄竟然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了么?”
罗冠才冷哼一声,道:“我辈读书人该有铮铮傲骨,像观山诗会这类玩意儿,纯粹就是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要沽名钓誉耳,我罗冠才耻于和这等人为伍!”
罗冠才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孙伯义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当即他勃然道:“罗冠才,你说这等话把山长置于何地?我没想到你罗冠才的心思竟然这般狭隘,我知道你一直在乙字号做夫子,学生中没有能上得了台面的人。
为此你心中有些怨气,有些牢骚我能理解,可是你现在竟然羞辱山长,羞辱同僚,你这等人可以等同无父无君之人!”
罗冠才火气也上来了,道:“孙兄,我的学生中没有人能上台面,孙兄的学生有上得台面的么?你钦点的第一诗作《咏牡丹》传出去闹了天大的笑话,街头的混混说这诗什么红啊,绿啊,乱七八糟,还不如他拉的一泡屎呢!”
“哗!”
罗冠才这话说出来,全场大哗,本来夫子之间争吵就很吸引眼球,罗冠才现在毫不顾及斯文,竟然把刚才八名骑士在外面跑马传诗遭遇到的尴尬全部公诸于众,这一下还不炸开锅?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无比的难看,而表情最精彩的则是张氏父子,张承西整个人都傻了,而张浩然则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先前的气度?
今天这一场诗会,他本来是要露脸的,现在脸没露成,反倒露出了屁股,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本来诗会就够尴尬了,现在闹出了这一出,更是难以为继了,张承西砸了这么多银子,竟然落得这般光景,他的心里真是在滴血。
就在这时候,桂亮慢慢的站起身来,道:“都给我安静!”
扬州桂亮,鼎鼎大名,单从个人声名来说,他的名头不在曾国宁之下。他是进士出身,真正做过朝廷大官,举手投足之间那股气度就不同寻常。
他一说话,全场鸦雀无声,他的目光扫过罗冠才两人,冷冷的道:“尔等身为夫子,行为和市井众人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