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响着电视剧的声音,马苏知道,就像之前的许多个晚上一样,爸爸在客厅中看着电视,奶奶在自己的房间中听着京剧;只有自己,不再像之前许多个晚上一样,练练琴,跑跑步,以及读读书——她得了抑郁症,上个月去圣安医院确诊的。
虽然那个医院的名字听上去十分神圣且让人安心,但是实际上的圣安医院却是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老子是老牌医院、虽然挣钱但没钱修整”的穷酸劲,以至于让人对它的权威性产生怀疑。
当马苏下了公交,按着地图的导航找到这个医院时,上述的医院外表加上医院门前寥寥无几的人,她轻微地对这家医院产生了怀疑。虽然她也并不希望因为人们普遍的出现精神障碍而使得精神病医院门庭若市,但是作为一个在宣传中十分正规的三甲类精神病医院,也不应该这么的门可罗雀,不过从家里到这家医院的路程还是比较曲折的,既然来了,马苏决定进去看看。
大不了,也就是不接受治疗呗,明天的报纸上应该不会出现关于“精神病人xx不接受治疗从xxx逃走”的新闻吧,她想。其实,不得不说彼时马苏关于抑郁症的了解程度少真的是,惨不忍睹。
医院医生结合她的表现症状、以及一系列关于脑神经的仪器测量结果,给出的结论是059分,而如果抑郁症检测结果到了06分就是中度抑郁了。因此医生阿姨透过镜片上方的间隙诚恳地表示,建议她服药治疗同时结合仪器理疗。但是,马苏同学虽然整个人的脑子属于空白并浆糊状态,还是艰难地调动了语言区域,弱弱地问了一下治疗方式,得到的答案是:中药加西药,双管齐下,在加上医院特有的修复神经递质传递的治疗仪,必定可以根治!
而当马苏询问价格时,医生阿姨以及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头的医生姐姐以不大经意的神态和声音告诉她,治疗仪的费用按小时算,一个疗程的费用是两千七百大洋,并且表示需要几个疗程不定。同时一再向她强调,趁着未婚未孕赶紧治,不然说长远了容易的产后抑郁症,说近了你找不到对象就是因为抑郁症!妈妈咪呀,听着好吓人同时好有希望有木有!马苏用她的已经不甚灵光的脑子艰难地跑了一遍算术题,以及对这两位眼放绿光的医生可信度进行了推测,蹦出来的结论是先回家再定。
马苏有一个爱她胜过一切的双亲以及相对接受力和理解力较强的妈妈、一个刚过完八十大寿但精神矍铄的奶奶。母上大人由于工作需要长期住在外地,而奶奶年纪太大,因此她只能同爸爸沟通这件事。并且在努力的沟通之后(其实就是把医院的诊断单以及花花绿绿的测试结果展示了一番,并且因为马苏的脑子里实在没有交流的欲望,连数据都没怎么解释),马苏爸爸毫无意外地表示理解并毫无意外地出现了理解偏差。
马苏爹拿着从网上查到的关于抑郁症的治疗方法,跟她沟通:“闺女,我在网上查了,首先抑郁症都是出现在情感和想象力丰富、性格敏感的人身上,你呢就属于这种”,马苏听到这里,十分欣慰地表示老爹真是英明,接着英明的爹继续道“网上也说了,抑郁症的治疗没有那么难,你就当没得这个病,拿出你高考的精神,克服它、战胜它,每天做运动、多交流”,orz——听着这么听上去又红又专的话,马苏决定收回刚才关于英明爹的评价,想着下一句千万别是结论。“就会好了”,马苏爹补充完抑郁症的治疗过程,并且给她一个十分美好且容易实现的未来。
于是,马苏决定靠自己。anyway,有这样的父亲,能够理解抑郁症而不是惊声高呼“天哪,我的女鹅怎么会得精神病”,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毕竟许多老一辈根本认为这是富贵病,有钱闲的才会这样。嗯,就像一句话说的,因为不相信,所以看不见。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那么前世的自己一定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情人,以致这一世的爸爸还算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父亲。
马苏没有换个医院去拿药,经过在网上一番废(夜)寝(不)忘(能)食(寐)的搜索,了解到中度抑郁症可以吃药也可以不吃药,并且她现在勉强算是轻度抑郁,虽然马上就要跨过中度的红线地标,但毕竟没到不是。马苏决定自己解决。她去网上订购了一堆关于抑郁症的书籍,凡是销量在前的、网友推荐的,都一并下单,想着瞎猫还能碰到死耗子呢,这么多方法,总有一款适合自己。于是当天晚上,马苏那毫无喜怒哀乐的情绪世界里,居然冒出了一丝丝希望。她认真地、郑重地呵护着那一簇希望的小火苗,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想着“但愿今晚能睡得着”。
幸运女神光顾了,马苏在默念了这个想法后,几乎一瞬间就睡着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她听见了一声猫叫,仿佛就在耳旁,软软的、撒娇一样的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