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顺便做了个老师”是什么意思?
李珍檬还没来得及问,林落焰又接着往下说:“而且他们俩都是多年老教师,我在工作上有什么问题,直接开口问他们便是——比我自己瞎摸索来,靠谱多了。”
李珍檬想起林落焰的课本上那些和他字迹不同的,红红绿绿的备注笔记——看来“世外高人”之谜已经解开了。
“那你下学期会去做什么呀?”李珍檬问,“暂时没有新班级了,别的任课老师也都安排好了……”
林落焰想了想:“看情况吧……反正服从学校安排。”
说的也是,他一个无依无靠的穿越户,难道还有胆辞职了?
三人又走了一段,走过人工河上的小石桥,夜风吹动水面,吹得三个倒影也歪歪扭扭的,好像一堆被抹乱的拼图块。
“其实我也很遗憾不能继续教……不是,带,也不是……反正,就是不能继续你们的班主任,”林落焰说,“但孙老师是专业的老师,也比我有经验,她来执教,比我好得多——你们要好好听她的话,别又跟对我似的瞎胡闹。”
……哼。
李珍檬又想起一个问题,之前她也问过,但上一次她问的时候,林落焰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愣头青,普通的有些热血的应届青年,并没有“穿越者”这重身份。
一旦加上这个身份,有些事情就不太一样了。
又走了一小段之后,小区门口的保安亭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了——再不问,可能就没机会了。
于是李珍檬吸了一口气,犹犹豫豫地开口——
“林老师,你为什么要做老师呀?”
林落焰的脚步停了。
“你是穿越来的,自己都还对这个世界不太了解……怎么就想到要做老师了?”李珍檬问。
林落焰转头看她,眨了眨眼睛,又伸手挠挠脑袋,视线忽左忽右地闪动。
……有这么难以回答?
“如果只是为了赚钱,在这个世界站住脚跟的话,有的是大把工作可以做啊,”李珍檬说,“为什么就选了老师?”
又累,钱又少,早出晚归,还要接触许许多多的人,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掉马。
还要管那么多闲事,受那么多闲气。
林落焰笑了笑,眉头微微一低。
“其实有一半是阴差阳错,”他说,“原本要去代班的人不是我——”
他的话没说完。
“……原本不是你,然后呢?”李珍檬催他。
“响剑呢?”林落焰说,“他人怎么不见了?”
李珍檬一愣,转头去看——自己身边那个不见了。她赶紧往回走了几步,看见不远处的水泥篮球场上,有个人站在那里,双手抱胸,怀里拥着一支笛子。
或者一把剑。
他朝林落焰伸手一招。
“机会难得,比划比划吧,师兄。”段响剑说。
老实说,李珍檬上一次对杨老师胡吹“我们林老师很会做饭”的时候,心里压根没底——毕竟她既没吃过也没见过,完全是道听途说来的一句“赶着回家做饭”,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搞不好林落焰只是一个把生变熟的及格水平,或者突然想起出门前电饭煲插头没插上,于是急着回家插上插头来完成做饭的整个程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李珍檬事后想起吹的这一顿牛,有点心虚。
但她想想自己心虚的牛吹得多了,也不差这一次——于是又舒坦起来。
之所以现在又想起这些事来,是因为——
她和段响剑正坐在林落焰(房东)家的餐厅里,坐在红木雕花大理石台面的小圆桌边,等着厨房里“嗤里嚓啦”开火的那个人,做完饭。
隐隐有香气从门缝里飘出,再脸黑的师弟都要饿了。
刚才房东老爷爷陪着他们坐了会儿,随便聊了几句。他说自己太太身体很差,前两天住院了,家里的保姆做完晚饭刚给她送去,这会儿也不在,不能好好招待,让两位小客人不必拘束,就当自己家里,随便休息。
李珍檬看到客厅有一角里挂着很多照片,很多年轻人的集体照,于是问了句:“老爷爷是做老师的吗?”
“是,你怎么知道?”房东爷爷有些意外地笑了笑说,“我们夫妻俩都是高中老师,我教语文的,我太太教数学,以前经常一起带班。”
李珍檬很是敬佩地“噢”了一声。
会在家收藏这么多学生照片的,想必两位都是好老师。
“听说你们班主任回来授课了?”老爷爷问。
“是啊,”李珍檬说着眉头一皱,“本来说的是下学期回来……不过现在提前……”
“唉,孙燕啊……”老爷爷突然说出了孙老师的名字,语气还有点不屑。
李珍檬一愣:“你还知道我们班主任?”
老爷爷笑了笑,没说下去,又与他们客气几句,就让两位小客人自便,自己回房休息去了。
当前时间是晚上7点49分,再过一会儿就该到美少女睡前不吃东西的时间段了。
厨房里的动静停了,门“唰啦”地打开。
“随便炒了两个饭,你们赶紧吃完,早点回去吧。”林落焰说着,把手里的白瓷大汤碗在桌上放下——还很细心地先铺了一张隔热垫。
热腾腾的菌菇野菜汤,落着几点碧莹莹的葱末,金亮剔透的汤汁里还有细白的虾米沉沉浮浮。
林落焰把一个瓷汤勺伸进碗里搅了几下,翻起碗底一粒粒切碎了的火腿末和香菇丁,鲜香扑鼻。
桌子旁某个师弟黑沉的脸色顿时亮了起来——哪怕他自己是不情愿的。
然后林落焰去厨房里拿了两个空碗,两把勺子,一人面前摆下一副;又转身去厨房,端了两个盘子出来。
盘子里是冒着热气的炒饭,堆得像两座小山包,金黄油亮;米饭粒粒分明,中间混着青豆肉末虾仁,还有切得细细的笋干;用筷子轻轻捅开一块,立刻有更浓郁的香气从饭粒之间冒出,吸一口,从鼻子香到后脑勺。
李珍檬觉得……自己那个牛,吹得不虚。
还能再吹得大些。
“快吃吧,”林落焰扯了另一张椅子坐下,看着两人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们有事可以直接打我电话啊,为什么要特地过来找我?”
“我是说要打电话,但你师弟说别打。”李珍檬说。
旁边的师弟假借低头吃饭,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不过我们不是在群里圈了你吗,”李珍檬说,“为什么不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