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的李珍檬同学,人生中第一次坐在五星级酒店的包厢里,面对着一整副精巧考究的餐具,有那么一点手足无措。
除了常规的碗盘骨碟筷架手巾之外,还有三只高矮口径各不相同的杯子,三副大小重量都有区别的勺子……这是什么来自古老童话的主角才会做的选择考验吗?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具体都是干嘛用的,但李珍檬觉得此时此刻值得来一张自拍。
她刚想去掏手机,眼睛一瞥,对面的叶黛似乎又看着她笑了……李珍檬立刻憋了一口气,按住伸向口袋的手,同时使劲眨了两下眼,仿佛眼皮是雨刷器,能把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想法从脑子里刷掉。
她总有种感觉,叶黛这姑娘,看人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令人不太愉快。
再一想想,说不定人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只是很正常地看她——说不定连看都没看,自己就别自作多情了。
……道理都懂,但李珍檬还是有些膈应。她看叶黛喝水了,于是也学她的样子,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几分钟前,叶爸爸把他们带到包厢之后,客气了几句“随便吃,不要拘束”,就急急忙忙地先走了;现在,这间放了三张大圆桌的包厢套房里,只剩了18班的45位同学。
和满桌的精致餐具,精致冷盘,精致开胃菜。
服务员小姐上来,为他们的杯子里倒饮料。
班长用手一挡杯口,谢绝了服务员的询问,然后提醒了一句:“下午还要继续学习,大家快点吃完,抓紧时间回去会议室——”
“机会难得,不如拍几张照发给阿林!眼馋他!”旁边有人及时插嘴。
于是班长的提醒立刻被删除。大家纷纷掏出手机,对着面前各种能吃的不能吃的东西,“咔嚓咔嚓”一阵猛拍。
“先别急着发,等一会儿菜上齐了再拍,再修一下套个滤镜,集中发一波!”
“好啊好啊!”
“大家把图片汇总一下做个音乐影集吧,就点开会唱歌的土不拉几的那种——我觉得阿林的审美挺中老年的!这个对他有效!”
“要不等会儿大家拍张合影,表示我们出来玩不带他!”
“好啊好啊!”
……李珍檬突然有点同情林落焰了,像同情留守儿童的那种同情。
然后开始上菜了,说是“便饭”,但也是五星级的便饭。菜色确实家常,但装盘十分精美,在顶灯暖黄的灯光下,在成套的考究的碗碟里——看起来十分高大上,十分值得被拍。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等会儿还要复习的,大家注意不要吃得太撑,”班长又犹犹豫豫地提醒道,“吃得太多太饱的话,血液集中在消化系统,人会犯困的……”
没人听见,“咔嚓咔嚓”。
班长也挺可怜的……李珍檬想,大概是那种被带在身边的留守儿童吧。
这一顿午饭吃了一个小时,出来正是中午1点——该睡午觉了。
环宇厅里安安静静,长桌旁趴倒一片,仿佛尸堆。
“早就说了吃饱了会犯困……”班长扁扁嘴,自己也打了个呵欠。
李珍檬拿出手机,看到林落焰的班级群里刷满了图片和视频。还有一张班上同学在一起的短视频,服务员拿着手机帮拍的;大家围成一圈,笑嘻嘻地对着镜头喊——“林老师你怎么不来呀”。
画面右上角的李珍檬同学当时就觉得这行为傻透了,简直能算是霸凌老师。
一连往上翻了很久,李珍檬才终于看到林落焰今天早上发的中老年养生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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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珍檬也打了个呵欠,有点想睡。
她刚要往桌子上趴,突然看到叶黛正在和三个服务员说话;然后服务员小姐们去拿了几床毯子过来,为午睡的同学们一个个轻轻盖上。
……李珍檬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偏见有些失礼,又使劲眨眨眼睛,试图刷掉它们。
叶黛正好转过头来,看她醒着,朝她笑了笑。
李珍檬又是一阵慌张的尴尬,仿佛被上课做小动作被老师发现的小学生。她想了想,用口型对叶黛说了句“我出去转转”,就赶紧逃出去了。
一走出酒店大门,外面的气温顿时降了十几度。李珍檬打了个哆嗦,感觉大脑像被从缸里捞出来的咸菜,从缺氧的昏昏欲睡中醒过来了。
李珍檬仿佛有一万年没见过这蓝天白云小鸟,连走在路上的步子都变得轻盈起来。她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决定去看看自己的爱车状况如何——万一被偷了电瓶,她可就回不去了。
这酒店地处市区边缘,方圆一公里内大概只有这么一家便利店。李珍檬老远就看到正红色小电驴停在店门口,十分显眼——走近了看,电瓶也还在,令人安心。
她欣慰地拍拍驴头,然后顺便转身进了便利店。
但店里也没有什么想买的——吃饱了之后,对零食心无杂念。李珍檬逛了一圈,只打开冰柜拿了一支雪糕,然后直接去了收银台——
收银台前的那个人正好结了账,转过身来。
长达两秒的偶然相遇的尴尬的沉默。
“……大哥好。”李珍檬恭敬问候。
“怎么大冬天吃这个,”段响剑看看她手里的雪糕,皱了皱眉,“还刚吃完饭呢,对胃不好。”
“因为馋。”李珍檬说。
“现在不怕胖了?”
“那天我跟你客气客气,你也信。”
说着,李珍檬眼睛一划,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封面上的女模特裸身穿着皮草,腿又长又直,像用直线工具拉出来的。她的视线再往下一溜——《新婚之夜,我看到他和前女友的聊天记录》《婆婆嫌我不会生,竟怂恿老公找小三》《十年同甘共苦,不如她胸前二两春光》……
“大哥你怎么买这种女性杂志?”难以置信。
段响剑脸上一红,马上把封面翻过来,封底朝上地拿在手里:“……给我妈买的。”
“哦。”李珍檬点点头,绕过他,把手里的雪糕交给店员,“滴”。
她刚拆了雪糕要吃,转头看到段响剑又从一排货架上拿了什么,过来交给店员。
“滴”。
李珍檬望了一眼:“……大哥你怎么还买这种小女孩吃的蛋糕?”难以置信。
段响剑被她说得又是脸上一红,然后伸手把那一小块草莓蛋糕递给她。
“是今天吧?”
“……啊?”
李珍檬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毕竟,对她来说,只要收到爸爸妈妈的礼物,吃完了一桌菜和自己指定的大蛋糕——这个生日就算过完了。
这个意义上的生日已经在上周提前过完了,哪怕今天才是真正的“生日当天”。
“……谢谢大哥。”李珍檬赶紧收下那块巴掌大的小蛋糕;蛋糕上面的半颗草莓做成红帽子的造型,虽然简陋但也十分可爱。
李珍檬有点开心了。
这份开心持续了大概2分钟。
两人离开便利店,一起走回酒店去的时候,李珍檬习惯性地要张嘴“嘚吧嘚吧”——然后突然想起那本《沉默之道》。
然后想起段响剑之前哼哼唧唧地说自己“小孩子”。
再低头看看那个草莓小蛋糕——呵……小孩子。
李珍檬心头顿时窜起一股无名火,连刚刚那点小开心都压不住了。
哼,老东西!
李珍檬决定不再说话,不理他。
两人走出快三百米后,段响剑转头朝她一望:“怎么突然安静了?”
李珍檬不说话,吃雪糕,朝天白眼。
段响剑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咳嗽一声,然后开始啰啰嗦嗦地说一些家长里短。然而他显然不是惯于聊天的人,说出来的话题寡淡如水,根本没有让人想要聊起来的欲望。
他聊来聊去无非三件事:家里,学校,林落焰。
哼,老东西。
“后来我想了想,林落焰的剑不在身边,也不一定就是他弄丢了,”段响剑说,“毕竟他的剑——”
“剑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他管不住它?”李珍檬说。
段响剑一愣:“对啊。”
“……那跟我说干嘛,我小孩子一个,又不懂你们,又不懂剑。”小孩子说着翻了个朝天白眼。
段响剑点点头:“也是,你本来就不懂。”
……哼,老东西!
两人走到十字路口,两边的车辆行人渐渐多了一些;穿过这个路口之后,再走个几百米,就到酒店了。
红灯,李珍檬停下来,咬掉最后一块雪糕,把小棍丢进旁边的垃圾箱。
肚子里冰凉冰凉的,再被寒风一吹,她忍不住就要打哆嗦——不行,忍住,不能被这个老东西说中了!
于是李珍檬挺起腰背,拉起外套衣领,故作轻松地甩甩头发,和旁边的其他行人一起站在线后。
稍过了一会儿,红灯转绿,横向的人和车停下,纵向的人和车开始移动。李珍檬也要跟着一起朝前走去。
——“等等,”旁边的人突然伸手拦住她,“先别过去。”
说着段响剑直接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有些紧张,看起来不太对劲。
“……怎么了?”
刚说完这一句,李珍檬只觉得腕上的玉石手链猛地一烫,措不及防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这一次是段响剑问她。
李珍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手链越来越烫,她不敢摘下,也不敢走动,只能皱起眉头忍着。她抬起手腕想看看那串珠子,正好身后有电动车不耐烦地摁起喇叭;于是段响剑拉着她朝旁边避了避,给他们让出通路。
马路两边的人群趁着绿灯交流对冲,仿佛一群被潮水冲上沙滩的螃蟹。
李珍檬只觉得玉珠越来越烫,简直要把皮肤烫出水泡来;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前方的人群——
人来人往,许多张面孔混杂在一起,他们或快或慢地经过两人身边,视线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仿佛这两个孩子只是两块横在水中的石头。
李珍檬又转头去看身边的段响剑,对方也皱紧了眉,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你是不是感觉到‘剑气’了?”李珍檬问他。
段响剑意外地一扬眉,朝她转过脸来。
“你怎么知道?你也感觉到了?”
路人们短暂的同行在斑马线尽头结束了,信号灯再次转红,该停的停下,该走的走开。
腕上的灼热感开始微微减轻。李珍檬又回头看看刚刚穿过马路的人群——早就四散开去,不知道谁是谁了。
“刚才那群人里,有一个和我们一样的人……”段响剑小声说道。
李珍檬当然知道“我们”是谁,不包括她,她是“小孩子”。
“但你为什么也会感觉到?”段响剑又问她。
李珍檬抬起左臂,撩了衣袖,纤细的腕上环着一串净白无暇的玉珠。
现在手链已经一点不热了,甚至渗出一点凉意。
“之前那只小猫的主人交给我的,说是能辟邪招福,”李珍檬说,“刚才突然烫得要命……”
段响剑看着那串珠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以前也烫过一次,也是在人群里……”李珍檬回忆当时的情形,“但那时候是在商场,人比现在更多……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那你以后尽量带在身上吧,它可能是对剑气做出反应了,”段响剑说,“如果对方真是冲着林落焰来的,你至少也能提前知道。”
“啊?”李珍檬一愣,“提前知道能怎样?”
段响剑看了她一眼:“保住自己性命,尽快逃跑。”
……有这么可怕吗,李珍檬想。难道林落焰的仇人还不少?
难道他身为大师兄,手下就没有一个不讨厌他的师弟……?
不过又想想此人平时的所作所为……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红灯倒计时开始了,还有5秒就要转绿。李珍檬暂时放下这个问题,转过身,望着面前的斑马线,准备开走。
……马路对面有个人朝她招了招手。
一个中年女人,个子不高,穿了一身厚实的浅黄色羽绒服,看上去像个刚出炉的粗粮馒头。
李珍檬觉得她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但对方一边笑一边招手……想必是熟人?
倒计时4秒。
3秒。
2秒。
——李珍檬想起来了,对面那女人是之前的班主任。
红灯转绿,螃蟹们又被潮水推来了。
“我刚才就在想呢,对面那个小姑娘怎么那么像我学生,走近了一看——哎呀还真是!”
时间是信号灯变色三次,却还没能让李珍檬过马路的当下。
李珍檬一边赔笑,一边附和。
本来还可以假装没认出来,但对方先招了手……李珍檬微微转头,皱了皱眉。
“孙老师身体好吗?”她客气地问道。
“……噢,刚刚出院呢,在医院里闷了几个月,人都白了。”孙老师笑嘻嘻地说。
确实,她整个人比李珍檬开学见到的时候大了一号,怪不得一开始没有认出来。
“班上大家都怎么样?”孙老师问,和李珍檬刚才的问题一样客气,“这学期都是我的原因,丢下你们请假了,有什么问题也不能及时帮你们解决。”
“哦,没什么……大问题,”李珍檬说,“而且代课老师他……也还行。”
“林老师吧?我听说了,”孙老师说,“是个临时招进来的实习老师,好像也没有工作经验,哪能管得好班级……一定让你们受委屈了。”
“没有没有……林老师他挺好的,”李珍檬说,“虽然年轻了点,不过和大家相处得很好……大家的成绩也都提高了,期中考考得也不错。”
孙老师眯了眼笑。她脸上的肉丰厚了不少,搞得李珍檬看不出她这是真笑还是假笑。
“那是你们自己平时努力的结果,也不能全算成老师的功劳,”孙老师说,“那下周的期末考也要好好努力——当然也别有压力,一个学期都在放羊,考差了不是你们的错。”
这话听着怪里怪气的,不太舒服……李珍檬“嘿嘿”地赔笑点头。
“这学期是我对不起你们,下学期我就回来了,一定带领大家好好赶超,把这学期的空缺补回去。”孙老师说。
李珍檬愣了。
周楠楠说的是真的?
“对了,这位是你亲戚?”孙老师看了看旁边的段响剑。
“……孙老师好,”段响剑规规矩矩地叫了她一声,“我是这学期刚来的转学生。”
孙老师“噢”了一声,尾音很长。然后她又看看李珍檬,看看她手里那个小蛋糕,目光在两人之间划了几回,笑笑:“那我先走了,咱们下学期见。”
“孙老师再见。”李珍檬说。
粗粮馒头摇摇晃晃地消失在马路那一头了。
“她刚才都没叫你名字,”段响剑说,“说不定早就忘了。”
“忘不忘又怎么样,我也差点没认出她啊,”李珍檬说,“反正只是老师……”
反正只是老师……
林落焰也是。
他还只是个实习老师,能连着代课几个月,上到期末已经是奇迹,难道还指望他能带完高一,然后接着带高二?
周楠楠之前就告诉她了,孙老师马上就要回来……
不对,比那还早,段响剑都提醒过她,林落焰只是个代课老师,指不定哪天就要走。
自己早该料到这一天的……李珍檬想。
对……何况这个代课老师教学一点都不专业,说话还难听,出了事只会挑起矛盾激化矛盾,反而要靠同学帮他稳住局面维护形象……
他能混到现在,全靠运气好。
下学期就该让孙老师回来,好好整治一下这个垫底班。
……
信号灯再一次跳绿,李珍檬的脑子里却堵成一团。
道理她都懂,但……
不太高兴。
段响剑朝前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回头叫了她一声:“怎么了?”
“……不行,”李珍檬说,“得快点回去,告诉大家这件事。”
段响剑有些困惑地一皱眉,然后又很快扬眉一笑:“那就走啊。”
——“事情就是这样,阿林可能下学期就不带我们了,”李珍檬说,“孙老师要回来了。”
当前时间是下午2点,“环宇厅”。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然后各处响起大大小小的议论声。
“孙老师?她长什么样我都要忘了!”
“好像是个圆脸,还有点胖胖的?”
“那阿林呢,阿林怎么办?他去教几班?”
“高一下半学期,没有班给他教吧……?”
“……对哦,不是新学年,没有新班级……”
大家都不说话了,谁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处理这类问题的。
“……不、不要慌啊,”有个同学出声说道,“反正……反正阿林肯定还在学校里的吧?总不可能让他带半个学期的班,然后把他开除?”
“可他只是实习老师,实习生还不是想开就开……搞不好连合同都没签……”
“……学校不会干这种事吧?再说阿林刚上过新闻,现在可是名人!”
“我也觉得,估计是给他找个什么闲职暂时做着……”
讨论不下去了,说话声渐渐变成叹气声,仿佛坐了一屋子老头老太太。
“好了,大家别想这个了,”班长说,“手头最重要的是期末考,学校的安排我们也干涉不了……抓紧时间复习吧。”
虽然这话不太想听,但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老头老太太们又叹了口气,继续看书。
“刚才孙老师还说,我们这学期被实习生耽误了,全在放羊……”李珍檬想起来了,“她说不要有压力,考差了也不是我们的错……”
所有人的笔都停了。
“虽然阿林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不过她这话怎么那么……不中听呢?”
“话里有话,令人作呕,我唐卿卿实名呕吐。”
蒋子迪“啪”地一拍桌子:“那岂不是得好好考个成绩出来给她看??”
“对呀!不然就真是给阿林丢脸了!”
“谁耽误谁?她不来我们还考得更好呢!”
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高涨,大家纷纷摩拳擦掌,准备继续刷题。
——“不对,不是这个道理。”突然有人出声说道。
大家循声望去,说话的是班上的学习委员陈俊文。
“考个好成绩给她看?她还巴不得看呢,”陈俊文说,“我们的成绩到最后还不是她的教学成绩?”
“她都没来上课,怎么会是她的教学成绩?”刘一墨问。
“就算这学期她只来了不到一个月,但她还是正牌班主任啊,”陈俊文继续说道,“她走的时候我们是年段18名,回来的时候我们可能已经进年段前10了……不管这算不算她的教学成绩,但总体来说,不是等于阿林和我们帮她打好地基了吗?下学期就是她带啊!”
“18班换10班……她白捡便宜了?”
“所以我们考出好成绩的话,最开心的是她,”陈俊文说,“就算我们考差了,也不关她的事,可以直接甩锅给阿林——何况本来就是垫底班,还能差到哪儿去?”
“考得好是她捡便宜,考得差是阿林把我们带坏了……”
“令人作呕。”
“从以前就不喜欢她。”
“那我们要怎么办?相比之下还不如考差点……?”
“……可是我们也不能把学会的东西强行忘了啊,”萧云说,“而且期末考成绩单是要给家长看的……”
讨论声又安静下来了。寒假前的期末考,关系到能不能过个好年。
“……我劝你们清醒点吧,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脑子,”唐卿卿说,“我们现在面对的问题不是该不该保留实力——而是就算全力以赴,可能还是个18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