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轩年过半白,须发半白,他这番话不仅算是为叶衾寒解了围,亦可算是他前半生的感悟吧。叶衾寒也正因为这番话才重新审视了这个他从未有正眼看过的华山派长老,但见他一张脸长而瘦削,脸颊两侧的纹路让他看起来更显沧桑,一双眸子略有浑浊却也给人深邃之感,可以想见白鹤轩年轻时一定长得不难看。华山派三名征战长老中只有白鹤轩没有妻儿,起初叶衾寒从未在意过,听了他的这番话,叶衾寒不禁开始对白鹤轩的过往有了好奇,是什么经历让他决定不娶妻呢?
“原先可真看不来,白长老还是一位性情中人呢。”莫夕颜似有嘲弄之意,她逼问叶衾寒有无纳妾意愿,是想看叶衾寒的表态和东方蕊的反应。虽作为莫云帆的独女,但对男人三妻四妾的事她向来习以为常,莫云帆自从莫夕颜母亲病逝后,并没有再娶妻,而作为领导莫家的莫云帆,又怎会缺少枕边人。对于那些想成为真正名义上后母的人,莫夕颜从未将她们放在眼里,那些女人不仅不敢对莫夕颜有丝毫不敬,还想方设法的去讨好她。而现在,莫夕颜想只要叶衾寒和东方蕊答应,她就算做叶衾寒的小妾还是愿意的。年幼时她对良若风的感情,此番已经彻底明了,那是年幼时渴望接近异性而产生的迫切依赖感,这种依赖并不是对某个人,假若当年的莫夕颜遇到的是任何一个稍有吸引力的人,她也会去追随于对方。而对叶衾寒,莫夕颜是真正的想同他厮守,这如同在感情的汪洋中漂流甚久,遇到了可以栖息的彼岸,包含着喜悦,欣慰,满足,以及能放下一切去追随的勇气。
“我相信你!”东方蕊目光坚定的看着叶衾寒道。“作为一派掌门杀陆子皙一定会让你觉得为难,所以我挑选在这个时候,莫姑娘这边她不担心与其他势力发起战事,你也就犯不着去为了平息争端而作出努力了。”
叶衾寒所担心的事东方蕊是真正考虑到了的,可是仅凭自己的努力真能阻止战事吗?叶衾寒不知道,但东方蕊却是在明确告诉他不能。其实,叶衾寒想阻止战乱发生不是为了华山派利益,而是他不愿看到有无辜人在战争中死去,听起来是一个很高尚的想法,但做这些,又有谁能理解,谁能知晓呢?也许只有东方蕊和柳依依能理解,其他的人只会站在他掌门人的角度去想问题。叶衾寒心中苦笑,看来有时候,换位思考也不一定能真正的去理解一个人的想法,也许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一个人理解另一个人的弥足珍贵。
与其说南宫湘的死让陆子皙有了忏悔之意,倒不如说陆子皙是迫于叶衾寒的威慑才表现出了现在后悔的样子。叶衾寒对着这条小道遥望,似乎在督促陆子皙赶紧启程上路去找南宫平请罪。白鹤轩躬身站在叶衾寒身后,心中着实有些不快,陆子皙倘若真去了南宫世家,南宫平又有轻饶他的道理,到那时候,陆子皙许诺给华山弟子的粮饷不仅成了泡影,陆氏钱庄恐怕也将不复存在。可叶衾寒是执意要让陆子皙去南宫家的了,在白鹤轩眼中看来,天下纷争战乱迟早要来,但华山弟子的粮饷是最重要的,要立足于乱世,没有充足的兵力和物力怎么行呢?
“陆子皙,站住,樱奴的命你还没抵呢。”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女子声音从远处传来,叶衾寒暗呼糟糕,在华山时他就怕东方蕊对陆子皙发难,叶衾寒本以为东方蕊心中已化解了恨意,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竟然跟了过来。等看到来的一众人时,叶衾寒更是感觉难以应付,除了东方蕊外,来的还有莫夕颜和一些乌衣门的人,想来谢飞燕是看拦不住这二人,便派人一路跟随保护。
“叶掌门,南宫湘的死讯已经传遍莫家,我莫家十五万大军已经在慧阳城集结,防范南宫平率兵突然侵犯,一旦战争发起,到时候我莫家还需叶掌门表态呢。”若莫夕颜所言非虚,莫家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就集结了十五万大军,足以说明莫云帆早有发起战争之心,不过也是在等一个借口罢了。如今南宫湘的死成了南宫家和莫家共有的借口,南宫家以报仇发起战争,莫家在不承认之余也会动兵反击。叶衾寒不禁吸了口凉气,他忽然觉得是谁杀了南宫湘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借口已经形成,无论真相能否再现,当事双方都不再看重或者说是不再需要。战争恐怕自古都是用来掩盖或者伪造真相的。
“莫大小姐,南宫湘是陆子皙勾结翡玉阁的人害死的,两名行凶者已被我派掌门杀了,这下正要押解陆子皙去往南宫世家交与南宫公子发落。”白鹤轩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对莫夕颜解释道。
莫夕颜打量了一番陆子皙,一番冷笑,转而对东方蕊道:“蕊姐姐,这人还真是罪大恶极,先是害了你的樱奴妹妹,现在又害死了南宫湘,还想栽赃到我莫家头上,这种人还需要什么发落,直接杀了便是。”
东方蕊并没答话,冷冷地盯着陆子皙,叶衾寒很怕她会突然发难。虽然叶衾寒也很想让陆子皙受到应有的惩罚,但这种时候,陆子皙确实不能死,他活着,南宫家和莫家的征战还有回旋的余地,他若死,则这一战必然会开启。而从莫夕颜的言语中,她竟然也是想同南宫家开战的,战争一旦开始,注定就是一场权势的清洗和重置。有人失败,就注定有人成功,可莫家真有把握能胜得了南宫世家还有其背后的少林和武当两大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