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峰寒风冽冽,四时不断。张青芜特意让人做好酒菜,运送至峰顶,先在林默筱和叶子胜墓前摆了一份,祭奠两人。又摆好桌凳,让旁人退去,只与叶衾寒相对独坐。
张青芜起身为叶衾寒斟了一杯酒后,亦为自己倒了一杯。风光正好,山色景秀,华山之险一览无余。张青芜也不言语,自己独饮了一杯酒。叶衾寒亦不说话,只等她开口,一个人若无事,怎会跑到这孤峰顶摆了一桌筵席呢,难道真的只是吃饭赏风景吗。
张青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腮隐隐有些微红,让本就貌美的脸更增娇艳:“衾寒,你我虽只有匆匆数面,可算起来你也是我哥哥,我爹生前一直有个愿望,想必你是知道的。”
张青芜所说那个愿望,叶衾寒也听张一鸣提起,就是让两人成亲。叶衾寒见她言辞诚恳,神情又无昔日掌门的端庄,更加了几分少女的羞怯。叶衾寒不禁心中一动,张青芜是张一鸣独女,得到万般宠爱自不必言。但张一鸣突然被杀,华山派的重担全都落在她一个弱女子肩上,若无丝毫心机与城府怎么能在这险恶的江湖立足呢?叶衾寒看张青芜双目真诚流露,此时的她哪里是威仪万分的华山派掌门,而是一个亟需人关爱的丧父少女。叶衾寒倍感羞愧,为他之前对张青芜的猜忌。
“青芜妹妹,华山派掌门的确不好当,也难为你了。”叶衾寒称她为妹妹,也是要将张青芜的追问化解过去。
张青芜抿唇一笑,明白叶衾寒心意,就举起酒杯道:“那么,以后我就喊你衾寒哥哥了,还望你这个哥哥能多在华山派帮帮我,别老在江湖上让别人为你提心吊胆。”
语气中颇有幽怨,竟真像是一个妹妹对哥哥的叮咛。叶衾寒开怀大笑,举杯而尽,道:“能与华山派掌门以兄妹相称,是我叶衾寒莫大的福分。”
两人相视大笑,开怀畅饮。不知不觉中前嫌尽消。叶衾寒于身边人死之事,向来看的都是有些淡。比如赤峰死时,叶衾寒有些伤感,不过事后想来。人之生死,可谓无常,亦可谓是天定,旁人和自己又有什么能量去挽回?挽回不了的,伤感太久又有何用呢。倒不如适时调整好心态,衷心为逝者祈祷祝福,生者毕竟还是要好好生活。此时的阳光都开始显得有些妩媚动人,叶衾寒与张青芜两人以酒为伴,谈天说地,笑论天下。张青芜虽为一介女流,但酒量上丝毫不让须眉,与叶衾寒频频推杯换盏。时光不知不觉过了两个时辰,叶衾寒已经有些醺醺然,转头看到父母的坟墓,竟恍惚觉得叶子胜和林默筱正执手在远处对着自己笑。他们两人看起来是那么般配,叶子胜和林默筱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叶衾寒,脸上全是欣慰和一种难以名状的牵挂。
叶衾寒很想走上前抱一抱他们,但刚一站起来,就踉跄着跌倒于地上。叶衾寒颇觉尴尬,要爬起时,才觉得没了一点力气。摇摇头,再往坟墓看去,叶子胜和林默筱还在那,还有莫夕颜和柳依依,四人对着叶衾寒频频招手。叶衾寒忽然觉得有些怪异,即便是酒后幻觉也不该如此一直存在,当下暗暗运功,却怎料刚一动用内力,就觉胸口如有锥刺,疼痛入心,怎么也不能将功力随意调动。叶衾寒一阵冷汗出来,人清醒了不少,再往后看时,就没了人影,只剩下了两座孤坟。
“衾寒哥哥,不用白费心力了,酒中有千毒教的虚元散,你用不了功夫的。”张青芜语气亲昵,但叶衾寒听来,却觉得如阵阵阴冷的风吹过。
虚元散,乃千毒教独有,此药必须得和酒混用,否则并无功效。服食后,一到两个时辰发挥效力,人身体酸软无力,内力使不出,还会出现幻象。
叶衾寒听说过虚元散,与酒掺食,无色亦无味。服食过后,虽无性命之忧,但无药相解得话,非得等十日之后才能恢复自解。张青芜邀请叶衾寒到此,并先引一杯酒让叶衾寒免去戒心,然后频频展示自己弱的一面,也是为了让叶衾寒饮下更多的虚元散。千毒教的毒药,大多致命且无解,只有这虚元散才有,叶衾寒冷汗涔涔,料想张青芜定是也与千毒教有勾结。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叶衾寒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张青芜缓缓起身,眺望远处,道:“我若想把华山派牢牢掌握住,就必须把一切可能成为绊脚石的人踢开。吕名桀,陈少冲,褚礼鞍还有李志祥,这些人都必须得死,当然也要包括你,你在江湖上风头太盛,我不得不防。”
“这么说来,吕名桀应该是你与陈少冲设计而杀的吧,而陈少冲的底细你也应该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所以褚礼鞍和李志祥只是你借陈少冲的手除掉的。”叶衾寒试图去理清其中的脉络,即便死,也要死的明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