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睡,寇溪听见有人再拉自己的房门。一下子没拉开,外面就有人问道:“晴晴,你们睡觉了吗?”
晴晴应了一声:“妈?我们没睡呢!”说着下了炕开门,寇溪也站起身来笑望来人喊了一声:“大舅妈!”
陈海英手里拿着个笸箩里面有五六个香瓜,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铁皮盒子。寇溪认得,那是过年的时候她跟霍安走亲戚时候买的铁桶饼干。
“晚上人多,也没好好招待你。大锅饭没滋味,你可吃饱了?”陈海英将这些东西放在炕沿边上,笑眯眯的看着寇溪:“明天早上四五点钟就得吃饭,你们也不用过去那么早。在屋里头垫垫肚子,去那边烧了纸点了卯,让人家挑不出礼数就行了。我跟她姥姥说了,你们回来的时候在这吃饭。吃完了饭,你就在这呆着,没有人打扰。”
寇溪很是感激大舅妈的体贴:“麻烦舅妈了,让您费心了。”
“这有啥的!”陈海英腼腆一笑:“你婆婆活着的时候,我跟她关系最好。在这几个姑子里头,她是最照顾我们家的。”说着她露出一脸惋惜来:“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早早就去了。”
“我就没见过二姑!”罗晴嘟着嘴巴:“你们都说二姑好,我大哥也说二姑好,就我没见过!”
“你大哥小时候都是你二姑带的,她这个人做事麻利从来不会偷懒。”陈海英叹息一声,回忆道:“我还记得那年我刚嫁过来,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这一大家子人都不知道该咋办了。是你二姑跟着我在厨房里忙活着。”
说着陈海英的眼眶就湿了,她唏嘘道:“那时候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呢,你二姑跟我说老爷子喜欢吃滚烫滚烫的饭,煮出来的粥正烫嘴的时候就得端过去。老太太没有了牙吃东西要软烂软烂,我就把蒸的土豆捣的黏黏糊糊的给端过去。她又跟我说那高粱米水饭得硬一点,你爷爷才喜欢吃。又说你奶奶喜欢吃辣的,我就去地里头摘了那老葱头加了烧了辣椒拌一拌当咸菜放在她跟前。”
有了罗淑珍的帮忙,陈海英这个新媳妇的第一顿饭就赢得了婆家人的一致好评。虽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但就那点稀松平常裹腹的吃食能面面俱到照顾所有人的口味,也算是个好本事了。
先是帮着新过门的小嫂子解了围,又帮着她照顾了两年孩子。罗淑珍出嫁的时候,陈海英还曾悄悄地给了她一笔自己的私房钱做陪嫁。可见姑嫂二人当年的感情有多好!
“你妈要是活着,见到你们过着好,肯定比我一样高兴!”陈海英似乎有话跟寇溪说,寇溪笑着说道:“舅妈有事儿?”
“你那个公公是个混不吝的,年轻的时候要不是你婆婆管着家,日子不知道过得多艰难。当年他们结完婚之后,一家老小住在那么屁大点的院子里挤。分家的时候就给了两双筷子两个碗两个盘子两副铺盖。”陈海英狠狠地说道:“他们两口子就住在一个四四方方连转个身都没地方的小破屋,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后来是你妈跑到收购站,天天又是薅鸡毛放猪血,没日没夜的干活一分一分挣钱。要不怎么盖的那老房子?你说靠着霍大贵,你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说把房子翻盖一下。”
寇溪只听说那房子是婆婆盖的,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
陈海英拉着寇溪的手苦苦哀求道:“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孩子,你大舅也总说给你们拿点钱搬出去过自己的日子。”
说着她眼泪流了下来:“我听你公公那意思,是想给你们买个地皮重新翻盖房子了。”陈海英捂着脸哽咽:“舅妈求你了,那房子是当年你婆婆一把一把薅鸡毛,一盆一盆开水秃噜小鸡挣出来的啊。那时候哪有地方打工挣钱去,这个事儿你去跟收购站站长打听打听你就知道了,淑珍累的两个膀子肿的抬不起来。她是累死的啊,为了那个房子累死的啊!”
寇溪懵了,她扶着陈海英问道:“舅妈的意思是不让我们分家?”
“要走也是他们走,你们凭啥走?”陈海英咬牙切齿:“我知道谁都愿意住新房子,那老房子拆了重盖更费钱。可是你想想,你妈她没事儿还能回来看看你们。你们走了,她去哪儿看你们啊!那房子再不值钱,也是用她的血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