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羞辱戚银环,玉珠是打心底里兴奋的,极乐楼的顶尖杀手能怎样?无忧阁阁主能怎样?魏王得力臂膀又能怎样?还不是被她逼得下跪认错!
可玉珠同样清楚得很,戚银环咬牙切齿地服软,最大的原因是上头还有位魏王压着。
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它不光带来锦衣玉食和珍宝首饰,更要紧的是,它能带来高人一等的台阶、云泥之别的地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控、生杀大权的定夺……所以,陈砚松和戚银环之流会孜孜不倦地追求权利,崔锁儿、云恕雨之流柔顺恭敬地侍奉权利。
待夜深人静后,玉珠逐渐从报复的兴奋中清醒过来,不禁有些后怕,俗话说宁得罪十个君子,莫得罪一个小人,难不保戚银环将来不会报复她,可一味地畏惧退缩,那就是纵容恶人持续欺辱。
再说,如她之前判断的那样,戚银环想要对付她,也真要仔细掂量一下后果能不能承担。
日子就这般过了两个月。
转眼间,兰因观外的桃花落尽,枝头长满了鲜绿的叶子,夹袄换成薄衫,手炉替成团扇,盛夏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这两个月,风平浪静。
戚银环没有来寻衅滋事,陈砚松身兼巡粮使、供应行宫地砖和各种各样的生意,忙得脚不沾地,陈家老大正焦头烂额地应对砖窑人命官司,大嫂子陶氏来来回回去娘家搬救兵,甚至放低了姿态来兰因观说情……
人活着就得应对数不清的烦心事,万般皆苦。
暑日酷热难当,兰因观在山上,前后门一打开,穿堂风一吹来倒也凉爽,就是这儿树多,容易招蚊虫。
天才刚亮不久,树上的蝉就开始奋力嘶鸣。
玉珠换上那件薄如蝉翼的青烟罗褙子,手摇着团扇,出了房门,放眼望去,璃心此时正坐在大梨树下,用小银夹子仔细地挑燕窝的毛,阳光从树叶缝中渗下些许,打在了这丫头的肩膀上。
玉珠不禁用帕子抹了把后脖的热汗,笑着问:“你不热吗?快挪个地方。”
璃心笑道:“这阳光敞亮,正好能把毛挑干净,往年咱们在陈府吃的燕盏可干净了,泡发了直接就能上火炖,如今市面买的这些燕窝最是污糟,夫人今晚上想吃什么?我好提前预备下食材。”
玉珠轻摇着团扇,莞尔:“你这丫头最近怎么改性子啦,忒勤快了些,前儿我心血来潮,略提了一嘴,说想吃烤肉,嚯,你昨儿就给我弄了条炙羊腿,害得我吃了上火,嘴里长了疔,大半夜还流了鼻血。”
玉珠身子斜倚在门框上,故作思考片刻,笑道:“若说想吃什么,今儿忽然想吃加了碎冰的莲子汤和芸豆糕,算啦,大热天的总是劳烦你爹爹城里城外地来回跑,我心里过意不去。”
璃心脱口而出:“那有什么麻烦的,只要涉及夫人你的事,他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到这儿,璃心忙掩住口,眼里闪过抹慌乱,心也跟着砰砰乱跳起来,偷摸瞧去,正房门口立着的夫人神色如常,摇头笑说福伯年纪大了,咱不要任性,要体谅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