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情义几何

北朝纪事 绿梅枇杷 11092 字 9个月前

冯翊公主“吓”了一声:“净胡说,你身上又没个一官半职,也不能造反,清算到谁头上也都轮不到你。”

广阳王轻笑。他这个堂姐就是天真。

从来人与人之间,他所知道的,他所熟悉的,是利用,是投资,是交易,是买卖。那些传说中的美好品质,不过纸上空言。如果一个人不肯出卖另外一个人,如果不是筹码不够,就是赏金不够。

无一例外。

人间污浊如此,他是早已深知。只不知道为什么,总还希冀有人例外——就如同李十二郎逃亡,有人肯冒险庇护他,有人肯伸出援手……虽然未必不是图谋将来,那也是好的。

“五郎?”

“如果呢?”广阳王淡淡地道。

“什么?”

“如果就轮到了我呢?”

“阿姐救你就是。”冯翊公主毫不犹豫地应道,又自失一笑,“你我姐弟,要连你都……我还能置身事外?”

这句话竟难得得到广阳王的认同:“阿姐说得是……今儿就为阿姐这句,浮一大白……如烟,上酒来!”

“也就五郎想得多!”冯翊公主道,“五郎既不参政,也不为官,见事就躲,还成天怕东怕西,瞧瞧人家,广怀王叔祖可不这样,我阿爷退了回来,人家顶上去两个孙子……一个也就罢了,他家一回压上两个,嫌九郎灰头土脸得不够么……”

广阳王静然笑道:“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便圣人太后要用我,我还顶不上呢。”

广怀王这回是下了重注在皇帝身上。都琢磨着太后这么胡闹,长久不了,大概洛阳有点眼光的人都这么看,他也不例外,只不过,除了不看好太后之外,他对于朝廷的这次出兵,也同样不看好。

要说谁会在这风口浪尖上冒着送命的风险搭救,莫说广阳王想不到,就是李十二郎自个儿,也没有想到。

他当时转身就逃。不敢走大路,转入到小巷子里,后头追兵的呼喝声逼了近来,李十二郎估算了下自己的战斗力——他虽然说不上文弱书生,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是懂的,忽然不知道哪扇门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把他拉了进去。

听起来简直像天方夜谭。

那人却说自己不过奉命而为。李十二郎心里咕嘟咕嘟地往外冒一些熟悉的名字,然而也想不起来,到底谁有这样的神机妙算,知道今儿李家要出事,知道他会逃入此间——世间当真有这等未卜先知之人吗?

要问主人家是谁,仆役却只管摇头,说:“到时候郎君就知道了。”

待主人现身,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李十二郎提心吊胆了十天,连睡觉都不敢睡太实,可恨身边并无武器,战战整日整夜,食物摆到面前,也要再三思虑过方才下箸。仆役道:“我家主人要是想谋害郎君,我出去喊一嗓子就行了,何必费这个劲?”

李十二郎道:“兴许你家主人想着奇货可居。”

“……倒叫李兄猜中了。”话音才落,有人推门而进,逆着光,李十二郎看清楚来人,不由“啊”了一声。

他想过几十个名字,没有想到他。

祖家子祖望之在他的交际圈里,不是个多起眼的人物,诚然他学识渊博,机变有趣,然而门第这道槛,并不那么好跨越。他很清楚祖家子巴结他,取悦他,为的什么,他不吝于提携,但是那也不等于他有多看重他。

祖望之说:“李兄也知道我是个商人,从来商人逐利,我救李兄并不是白救,图的是日后李兄报答。”

日后……李十二郎微微一笑,他知道这话不过是教他心里好过一点罢了,他还有没有以后,他还回不回得来洛阳——更准确地说,他出不出得了洛阳,都是个未可知。

祖望之在他对面坐下:“迟来几日,李兄莫怪。”

李十二郎笑道:“二郎大恩,我会铭记于心。”

“我等着李兄回报呢。”祖望之随口道,却往下说:“想来李兄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我这几日奔走打听——得了这份邸报。”

李十二郎心里一热:这小子果然周到。

接过邸报来看,看到祖父名讳,眼眶就是一红。他不同于李九娘,他是宗子,祖父对他寄予厚望,家族事务,朝里动向,自然知道得比九娘、十娘都要多得多。譬如……与郑家的恩怨。

李十二郎很难形容自己知道郑氏时候的心情,如果是别人家的事,兴许他会脱口就骂“禽兽!”然而轮到自己身上,犹如晋明帝听到司马宣王起家一段过往,只能伏床掩面,痛哭晋祚不久。

他知道是郑忱在背后捣鬼,包括去年的西山遇袭,祖父也知道,只秘而不宣——不然能怎样?能逼得太后杀了郑忱?不不,不会的,如果要在郑忱与他们李家之间选一个,太后定然不会选他们李家。

这不过是一个证明。便纵然这年余,祖父致力于与郑家修好,把九娘许给崔家也是出于这种考量。

都没有用。郑忱是恨毒了李家。到如今……已经是不死不休。

他心里恨的,怎么会不恨。即便他的叔伯祖父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他的兄弟、姊妹、子侄何辜!

当然眼下这都不是最重要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李十二郎掩卷,抬头看住祖望之。

祖望之说:“我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李兄要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坏消息是,”祖望之说道,“如今全城都在搜捕李兄,九门都挂了李兄画像,李兄要出城不容易。”

李十二郎点点头,这在意料之中。斩草必除根。

“那好消息呢?”——他心里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到这份上,他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是,李贵嫔有孕,九娘子也得到了华阳公主的庇护,如今无恙。”祖望之微笑道。

这个消息果然令李十二郎精神一振——十娘也就罢了,他信她有自保之能,九娘能够得到华阳的庇护,却说得上是意外之喜。虽则华阳曾遣婢子给他通风报信,但那时候,她很有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待知道发生了什么,兴许会后悔与他的婚约。

却不料——

祖望之也笑道:“我也没有料到华阳公主,长情如此。”

“却不是这个缘故,二郎慎言!”李十二郎即刻否认,“华阳公主初到洛阳时候,与我家八娘、九娘颇有交情。”他也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和嘉语的婚约定然是不能再作数,自然不能让她背这个名声。

——她以后的夫婿,定然不想知道她与他之前有多“长情”。

祖望之唇边一抹笑:“还有第三个消息。”

“哦?”李十二郎心里一紧。

祖望之却小饮了一口酒,方才措辞说道:“城中风声是越来越紧,起初查的是李家姻亲故旧,到如今,范围渐渐缩小来……已经上门过几次,虽然都被我敷衍过去,然而如果进一步彻查,恐怕是瞒不过。”

祖望之进一步解释道:“我当时也送娘子去始平王府观礼,却比李兄早一步听说变故……应是无人防我的缘故。我想着李兄要脱身,恐怕不容易,所以稍作布置,指望能派上用场,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

洛阳城有多大,当时李十二郎逃窜的路径有多少,便纵是以祖望之对李十二郎的了解,以及胸中丘壑,也布下了十余处人手。那些人固然是他祖家世仆,然而天威慑人,财帛动心,祖望之并没有十全的把握不被泄露。

李十二郎点点头。

祖望之取了城中布防图给李十二郎看,李十二郎只扫了一眼,心里就是一沉,这天罗地网,要出城可不容易。留在城里,以祖家的财势,恐怕不能庇护他太久……即便加上姚家也不能。

何况姚家未必肯——也多半不知道祖家子胆大包天,敢藏了他在此。

这细细思量,眉目中并无慌乱颜色,祖望之也是服气。他素日其实并不太服气这些高门子弟,他们门第虽高,才能、见识却未必达得到门第的高度,空有风度、谈吐……能有什么用。偏还目中无人。

当然李十二郎的确佼佼不凡,这也是为什么,如果一定要找个高门来攀附,他会找上李十二郎的原因。

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可见朝廷真真气数将尽。

祖望之心中唏嘘。

又与李十二郎细细说来,他准备的人手、物资,从哪些门出,又布置了哪些疑兵,面对可以料想到的意外所准备的应对。

李十二郎频频点头,忽听祖望之说道:“……除此之外,我还遣人私下报知了华阳公主。”

李十二郎:……

“我夫人……”祖望之笑道,“大约是城中屈指可数几个,上始平王府不会被怀疑的人了。”

姚家与始平王府往来一向频繁,李家这样的变故,作为表姐,姚佳怡上门探望嘉语,是名正言顺且理直气壮。

李十二郎沉吟道:“如何能让夫人冒这样的险!”

祖望之道:“她不知道。”

李十二郎这才“哦”了一声,仍踌躇:“却让公主为难了。”

祖望之只管笑,那笑容里未免多了一味狡黠——他知道华阳公主无法拒绝。

嘉语也知道。祖家子会通过姚佳怡的贴身婢子来与她报信,让她颇有些哭笑不得。这才成亲几日!姚佳怡也是心大,贴身婢子被人笼络了去都不知道——真真什么时候被卖了都还能给人数钱。

祖家子是个厉害角色,时机,人选,错综复杂的关系——他怎么就知道不去找卢家,不去找崔家,单单找上她。

是吃定了她不能拒绝。

何况他提出的要求亦不算过分,不过是求她布一路疑兵罢了。调虎离山……用她来调虎离山,亏他说得出口,然而细想却是极妙,人人都知道她与李十二郎的关系,也人人都知道她收留了李九娘。

如今是所有眼睛都盯住她,猜想她会不会对李十二郎伸出援手,这个手,不伸是明哲保身,伸是有情有义。

他就等着看,这个好名声,她是赚呢,还是不赚。

嘉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中,连着陪嫁嬷嬷一迭声的惊呼:“姑娘这是怎么了?姑爷他——”都恍若未闻。

她嫁了怎样一个人?要说容色,容色无双;要说门第,门第清贵;要说前程……年纪轻轻,如此身居高位的,在洛阳找不到第二个,便是她堂兄、始平王世子,说到权势,也颇有不如。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这样一个好夫婿,难不成洛阳人都瞎了眼睛,放他单身至今?便小娘子瞎了眼睛,洛阳的丈母娘们还没瞎呢。

却原来……原来如此。

王妃是劝过她的。谢氏、三娘、六娘也都劝过。为什么不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呢?说得更明白一点,直接告诉她,他是太后的禁脔,他是太后的面首,他……不是她能染指的!

她不知道当时的自己能不能听进去,袁氏喜气洋洋的脸还在眼前,如今该怎样了,如今该幸灾乐祸吗?

全洛阳都知道吧。

全洛阳都在背后笑话她吧。穿金戴银怎样,前呼后拥怎样,不过就是个笑话。怪不得新婚之夜连夜进宫,怪不得不住大宅,怪不得处处迁就,那些表面功夫、那些颜面,要来有什么用!

偏这一切,还是她自己求来的!

她苦心经营,利用所有她能利用的,却得了这么个结果!

之后的许多时日,嘉颖都浑浑噩噩,一直到袁氏上门,丢出来,却是这么个震撼人心的消息:李家没了。

心里方才好过一点。

即便如伯父、伯母这样千挑万选,华阳这样的天之骄女,也会碰上这样的意外——驸马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岂不比她难看?她比她幸运的也不过就是,尚未成礼。真真好运气呢。

“那三娘……”嘉颖问,“三娘如今还好么?”

“三娘倒好,”袁氏咂嘴说,“还收留了李家九娘子,也不怕宫里震怒。”

嘉颖笑道:“有王妃呢。嫂子还头一次上门,容我好生招待。”

与嘉颖的淡定相比,随遇安简直想哭给郑三看:“侍中雷霆手段,连我都被瞒过了。”

“兵贵神速。”郑忱说。

随遇安:……

以他的处变不惊,也有片刻的无力——不是他无能,实在主子太任性:“侍中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太后已经应了我,让宋王出兵。”郑忱笑吟吟道,“先生稍安,天塌不下来!”

随遇安:……

他怎么觉得天已经塌了呢?李家灭门,就是被推倒的第一张牌,接下来倒下的……会是谁?

郑忱到底想做什么!他原本是萧阮的人,在郑忱身边久了,倒也有了几分真心实意:这人不擅实务,几乎将政事尽数委托与他,这样的信任,他从前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机会,也是绝无仅有。

然而——

然而他这样胡闹下去,迟早玩完。完蛋的还不止是他。

“如果有这一日……”郑忱低低地道,“如果有一日,我身死人手,我还有件事,想要拜托先生——相信以先生之能,定然能为我完成心愿。”

这时候太阳就要下去了,秋风渐起,一日凉过一日,天色碧青如水。

有雁南行。

宜书阁。

明月进宫以来,元祎炬还是头一次隔了这么久没来看她——从前他是直阁将军,之后是羽林卫统领,假公济私都很方便。但是这次北上出征,却隔了三月有余。兄妹重逢,明月道:“哥哥瘦了。”

元祎炬笑一笑:“阿月自个儿瘦了一圈才是真的。”

明月抽条,才多久不见,又往上蹿了一截子,依稀竟有了少女的曲线。想起从前又瘦又黑的模样——简直像梦一般。这时候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只管盯住兄长,说道:“……哥哥为什么不安?”

元祎炬强笑道:“我哪里有不安?”

明月也不急,慢斯条理说道:“哥哥与我相依为命,不想出了趟远门,回来就生分了。”

元祎炬:……

“这话从何说起。”

“哥哥回京都有几日了,”明月道,“要说见圣人须得沐浴更衣,明月也不是不明白,但是我听说,哥哥已经见过太后了。”

元祎炬心里一沉。

“原来明月知道了……倒不是哥哥想瞒你,只是哥哥打了败仗……”

“胜败兵家常事。”明月小脸绷得紧紧的,晕着光,“想必圣人与太后,并不至于因此就降罪于哥哥。”

元祎炬词穷。原想着毕竟宫里不比外头,太后也不会允许外头乱七八糟的谣言传到几位公主耳朵里去。但是他这个妹子……元祎修微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说道:“并非哥哥有意瞒你……”

明月哼了一声:“哥哥不妨直说。”

元祎炬实在对付不了他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子,斟酌片刻,说道:“我在云州,发现李司空与贼首私下媾和……”他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又亲身经历,并不觉得自己据实上报朝廷,申诉冤屈,有哪里不对。

但是这雷霆一击……即便是李司空私下与叛军媾和,也绝不至于灭门。

有人在借题发挥。他和昭熙一样,第一时间想起去年秋李家兄妹在西山的遇袭,那次他几乎被冤死。这一次又……如今有太后压着,万马齐喑,到反弹起来,他固不免其罪,恐怕连明月也……

李家尚有门可灭,他家可是已经被灭过一次了,想到这里,元祎炬何止是不安。

明月眨了眨眼睛:“李司空……圣人降罪了吗?”

元祎炬点点头,忽问:“阿月在宫里,太后与圣人有什么打算?”

明月没有回答,小脸却皱了起来:“李司空……是不是三姐姐许的那家阿翁?”

元祎炬:……

她又知道了。

胡乱应了一声。

“李司空出事,十三兄有没有来找哥哥问话?”明月紧接着就问。

元祎炬再点了点头。他那日出宫……更准确地说,是尚未出宫,就被昭熙堵住了。他不太自然地摸了摸眼角——这里挨了一下。起初他不服气,待听到李家……他觉得这一下也不算太冤了。

昭熙气得脸色都变了。

他也知道华阳这门婚事,难得始平王府从上到下都满意,李御史他也见过,虽然没有深交,但是昭熙迎亲那日他也在场,是出了很大力,也算是一起拼过命……昭熙说他如今下落不明。

元祎炬心里很矛盾,他不想李十二郎死,但是想到李家可能复起的报复,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昭熙也这么说,他说:“九哥糊涂!这等事没有切实的证据,如何能上报!”

元祎炬这时候也隐隐后悔,但昭熙说他没有证据,却是大不服气,一把扯开衣襟,数给他看,伤口有的是已经结了痂,有的还新鲜着,略一大动就流血:“证据?十三弟要的证据,这不就是证据!”

他出兵平叛,李家人从背后捅他一刀还不算,后来如影附形一路追杀,他是九死一生,却换来兄弟一句“没有证据”!

他们这是灭口!

昭熙一惊之后也是沉默,再许久,方才说道:“我自然是信九哥的,我只怕……唉。”他叹了口气。

昭熙叹气的意思,他懂。

也是要到过后想起,才大觉蹊跷——然而这如何能怨到他!即便是有人构陷,他也是被骗,若无朝廷默许,三司会审,秋后勾决,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此!但是到这时候,说这些都太迟。

当然这些话不能说与明月听,平白无故,何必让她担这个心。便只笑道:“十三弟自然是问过的,单为他家三娘也该来问不是——问过也就罢了。”

明月却问:“那李司空与叛贼媾和的事,十三兄是信也不信?”

“自然是信的。”元祎炬道。

当然他信比不信好,只不过,元祎炬隐隐觉得,如果真有秋后算账一日,昭熙终究是事外之人。

明月盯住兄长的眼睛,确定他不会欺骗自己,也就点点头,说道:“那就好——哥哥也不必太过不安。既是卸了职,趁这闲,给我找个嫂子吧。”

元祎炬:……

元祎炬干笑一声,这丫头真是人小鬼大。他从前……刚得了直阁将军的时候,倒是有过官媒上门,他那会儿想着再进一步,选择余地也大一点,虽然未必须得是五姓女……总要挑个如意。

如今却不好再提。羽林卫那个位置是回不去了,等着轮选,也不是一时半会儿选得上的。要没有李家这桩事,他倒是能通过昭熙去求求始平王妃——她在太后跟前说话是灵。但是如今这情形——

倒是明月,如果能趁早订了亲,也算是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他知道太后待明月不薄,养在宫里,各项待遇与两位公主齐平,但是到了选婿这当口,差别就会出来——能选的话,谁不选公主呢?

总是他的不是——当初就不该贪心,为了搏个王爵,丢了现成的底子。

他又不像别人,有家族,有亲戚,有兄弟、有长辈托底,他这一掉下去,往下看,眼见得就是悬崖万丈。

他就只有一个妹子。

他原该更谨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