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娟和苏建业面面相觑,看着对方,不大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好的,都到自己家门口了,为什么不回去,反而要在这儿等着呢?
叶小松一本正经的绷着小脸。
“叔叔阿姨,你们不知道,我要是自己回去,可能还没有到地方,就被人劫走了,只能让爷爷来接我。”
不管说什么,总归不会有人从他爷爷那里抢人。
叶小松虽然年纪小,可还是想的很明白。
这还要多亏了他爷爷多年的教导。
凤娟和苏建业就就明白了。
两个人也跟着坐下,等着叶小松的爷爷来接他。
凤娟和叶小松一样兴奋,甚至比他还要兴奋。
叶小松是离开家又回来,可凤娟却是要验证,自己分离多年的父母,是否真的在这个城市。
他们骨肉至亲,是否能够见面。
等着等着,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
一直乖乖坐着的叶小松,陡然站了起来。
凤娟和苏建业都随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不远处,来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这年头,别说汽车了,连自行车都是值钱的东西,苏建业家里有三辆自行车而已,还经常被人眼红。
这么多年以来,苏建业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汽车。
通体漆黑,锃光瓦亮的,以及一尘不染的车窗玻璃,漂亮的车身,令人艳羡不已。
车门打开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发的老头,拄着拐杖,正在东张西望。
叶小松拉着苏建业的手,“叔叔阿姨,跟我来。”
他领着苏建业和凤娟,低着头走向那老头子。
他们三个人,在这光鲜亮丽的城市里,穿的都破破烂烂的,格格不入,周围的人都离远了一点。
于是他们畅通无阻地走了过去。
叶小松站在那老人面前,抬起来头,喊,“爷爷。”
那老头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不一会儿,浑浊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流淌出来。
他把叶小松搂进怀里‘
“小松,你可回来了,想死爷爷了。”
叶小松在自己爷爷怀里动了动身体,“爷爷,你别哭了,我都回来了,让别人看见了笑话你。”
那老头松开他,看向凤娟和苏建业,“是……是你吗救了小松吗?”
凤娟和苏建业感觉有些手忙脚乱的点了点头。
老爷子朝着他们鞠躬,说,“你们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以后要我老头子做牛做马,绝不推辞。”
他抬起头看着两人,忽然愣住了。
“这位……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你,看着好面善。”他看着凤娟,问。
这么多年过去了,凤娟已经不是少年时候那个活泼的少女,当年青春美丽的容颜,也在乡下的风吹雨打里面,变得沧桑不已,虽还有当年的模样,可终究不一样了。
数年不见面,老爷子认不出来她,也是正常的。
可凤娟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人老了之后,容貌就不大改变了,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分明就是她少年时的邻居。
她叫了将近二十年叶伯伯的人。
凤娟眼中含泪,“叶伯伯,我,我是凤娟啊。”
她说完这句话,几乎是泪如泉涌。
老爷子怔了怔,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半晌又哭了,“娟儿,真是你……你不是……”
凤娟摇头,“我一直都活着……”
老爷子摇了摇头,“先上车,回家再说。”
他亲手拉开车门,让凤娟和苏建业坐进去,轻轻叹了口气。
在车上,凤娟一直在落泪,直到下车,进了叶家的大门,她才止住了哭声。
准确来说,是被吓的了。
她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叶伯伯以前只是和他们家一样的普通人家,摇身一变,却成了有钱人。
眼前的宅院十分奢华。
绿树成荫,漂亮整齐的石子路,还有一座精美的小楼。
凤娟和苏建业都不大敢说话了。
老爷子却没有什么反应,一路牵着叶小松,将他们都带进屋里,才开始说话。
凤娟和苏建业站在叶家豪华的沙发边上,都坐立难安。
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似乎要把这一晨报软的屋子给弄脏了。
又似乎,要把这个精美的欧式沙发给弄坏了。
老爷子看出来他们的窘迫,轻轻叹口气,“快坐下吧,娟儿,你跟你叶伯伯还客气啊。”
凤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拉着苏建业坐下。
老爷子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有人说,你在那边去了……”
凤娟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说这种恶语,我一直都好好的,也回去过燕城找我爸妈,可是一直没有音讯。”
“这次是我闺女,把小松捡回家,我一问才知道这件事。”凤娟咬牙,“叶伯伯,我爸妈怎么样了。”
老爷子深深叹气,“待会儿我带你去看你爸妈,等回来了,再跟你细细说这件事情。”
是自己儿媳妇说的这种话。
老爷子不喜欢这个女人,可也从来没有阻拦过年轻人的事情。
现在却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女人,要说这种谎言。
老陈家的两口子,就这么一个闺女啊。
这么骗人家,让人家老太太的眼睛都哭瞎了,那个女人,良心就不会痛吗?
叶小松去洗澡换衣服了,等他出来,老爷子说,“走,去看你陈爷爷陈奶奶。”
叶小松说:“那李阿姨呢,就是她骗了陈爷爷陈奶奶,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干!”
老爷子说,“你放心吧,她干了这样的事情,爷爷不会放过她的,你先跟爷爷出去。”
叶小松点了点头。
老爷子是被这次的事情吓到了。
无论如何也不敢把叶小松自己留在家里了。
恐怕以后走到哪儿都要捆着了。
几个人坐车子去了陈家。
当年这几个人,一块被弄来了新城·隔壁的小村子里,被放出来的时候,就在新城落户了。
后来叶老爷子发迹,也给老伙计买了一套房子,就在不远处,清净的地方。
陈老爷子的腿受了伤,老太太为了照顾他,这么多年寸步难行,后来又瞎了眼,就算知道女儿的消息,恐怕也没有办法。
更何况不知道。
这一路听老爷子说话,凤娟只默默流眼泪。
站在陈家门口,却没有勇气开门进去。
自己离开家的时候,爸爸妈妈尚且年轻。
爸爸还是温文儒雅的老师,那天在客厅的屋子里,衬着明亮的光线,一声哀愁的叹息。
似乎穿过了数年时光,响在凤娟的耳边。
她不敢去看,温柔的妈妈,温和的爸爸,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也没有人逼迫她。
所有人都能明白她的心思。
俗话说的好,“近乡情更怯”便是如此了。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来,一个老太太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凤娟的眼泪,瞬间如同决堤的河水,哗啦啦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