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老。”
贝贝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拉着她的手进屋去。
“奶奶,我们睡觉吧,贝贝困了。”
“我想你也该困了,在外面坐一天了,就是不见了。”苏老太嗔怪她,“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贝贝乖巧的点点头。
苏老太给她换了衣裳,将人塞进被子里,哄着她睡着,又熄灭了煤油灯。
转身去了自己屋子,就着昏暗的灯光,拿出了针线盒,缝起衣服,半天却愣了半天没有动手。
她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会儿这里还有地主呢,她在地主家做丫鬟,结婚的时候被放了出来。
那几年家里穷,就和苏老爹一起,在镇上做些小本买卖,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可是后来……后来什么也没有了。
好在如今儿子长大了,也知道挣钱了,家里的日子终归会越来越红火的。
只是难免想起那个人。
那些年,她的爹妈累死累活供她读书上学。
可是人家出息了,却干脆与家人一刀两断。
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一次。
唯一捎回来的一封信,还是让,他们这些乡下的亲戚,不要再去打扰贵妇人的生活。
苏老太每每想起这件事,都恨得牙痒痒。
他很难理解,为什么自己就生了个白眼狼闺女呢?
如果自己的女儿能跟贝贝一样乖巧懂事该多好呀。
她轻轻地叹口气,不得不说凤娟比她命好,两个儿子都是读书的料子,闺女也听话懂事,等凤娟年纪大了,肯定能够好好享福的。
不过这样说起来,整个西沟村也没有比凤娟更好命的女人了。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补偿吧。
当年她是城里的娇娇女,上山下乡来了西沟村这穷乡僻壤,还险些被人欺负了去。
结果却遇见了建业,和建业结婚之后被婆家人捧着,又生了乖巧懂事的儿女。
可是如果真的要说起来,哪怕这些东西全都没有,凤娟也未必愿意从城里过来。
这都是命。
苏老太低下头,缝起了手中的衣裳,那是一件破旧的棉袄,上面磨了几个口子,她拿针线一一缝了。
放在床头上,熄了灯,自己也躺在床上睡了。
贝贝和苏老太两个人呆在乡下,不知道凤娟她们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苏建业和张二哥去山里采山楂果子,也没有再回过家,而是绕近路直接过去了。
直到半个月后,凤娟骑着自行车,从县城里面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贝贝那会儿正在村头跟人玩沙子,一扭脸儿,就看见凤娟骑着自行车的身影,他,惊喜的站起来,朝凤娟喊着,“妈妈,贝贝在这里。”
凤娟从自行车上下来。
“在这儿玩什么呢?”
“和大家一起堆城堡。”
贝贝甩下手中的沙子,走到凤娟跟前,凤娟把她抱上二八大杠的后座,骑着车子往家里去。
苏老太从屋里伸出头来,“贝贝,你坐在那儿干嘛呢?”
贝贝扭头,“奶奶,我在等爸爸回来。”
“等爸爸干吗?外面多冷啊,进屋来呀。”苏老太走出门去扯她的衣袖,想要她进屋来。
贝贝说,“我想第一眼看见爸爸,奶奶不要管我了,你进屋歇着吧。”
苏老太拉不动她,只得叹口气,自己又颤颤巍巍的回了屋子。
贝贝跟爸爸亲近。
她也喜闻乐见。
苏建业和张二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两人骑着的自行车上,前后都带了两个大筐,总共四框,从远处望过去,还能看见里面红红的山楂果子。
贝贝查眼,没想到一天时间爸爸和,干爹就采了这么多东西。
这能串几百串儿了吧,至少也能卖个好几天了。
她站起来,摇着小手喊,“爸爸。”
苏建业骑着车直接到门口。
“贝贝坐这儿干嘛呢?”
他扶着两个筐,没有手去抱贝贝,就直接进了门。
苏老太闻声从屋里出来,看见这么多东西也挺惊讶的。
“咋弄了这么多?这得用几天呀。”
苏建业笑了。
张二哥说,“用不了几天的,我觉得我们说不定能卖得很快呢,万一一天就卖完了,婶子以后你就可以享清福了。”
苏老太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在她眼里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可能一天就卖完。
毕竟就算县城里有钱,可又有谁会愿意花几毛钱买一串山楂果子呢。
可是她也没有打击两个人的自信心,就笑了笑。
“贝贝进来,别拦着你爸爸和干爹的路。”
贝贝看了一眼自己坐的位置,乖乖搬着小板凳回了院子里,苏建业和张二哥就推着自行车进来。
张二哥又说话了,“婶子,你也不要觉得我说大话,我在北京都看见了,那五毛钱一串儿,大家吃的都香喷喷的,门前都排长龙。”
“我们也不卖,五毛钱一串,那么黑就两毛或者三毛钱一串,五毛钱两串儿。”张二哥笑了,“到时候肯定能卖出去的。”
他对这个生意很有信心,因为冰糖葫芦确实是个罕见的东西,只有北京这种大城市才有,像他们省会都没有见过。
如今在小县城直接出现了,那县城里家境好一点的孩子肯定都会喜欢吃的。
因为确实好吃,张二哥买过一串,尝了尝,酸酸甜甜的,可比生吃山楂果子强多了。
“行婶子相信你。”苏老太也没有说别的,就笑了笑,又问,“你们饿了没有?饿了的话我去给你们做饭吃。”
“娘,我们不饿,还要赶着去县城里呢,就回家看看,你带着贝贝早点睡吧。”
“爸爸你等一下。”贝贝喊了一声。
苏建业扭头。
“贝贝咋了?”
贝贝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她的想法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岁孩子能想出来的。
但是如果不说的话,这个生意做不长久还不好说,能不能做下去都是问题。
“爸爸,我有一个主意。”
“贝贝也要主意了,什么主意呀。”苏建业随口问,并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