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天的雨,
曼丽的崴脚处愈发有些阴痛,
坚持着把小满和意一接回来,曼丽进房间里擦药去了。
房门被推开,
竟是夕臣回来了,
曼丽还问“你怎么有空回来?”
夕臣见她扭着腿坐床边擦药,忙走过来,“怎么了?”
“脚崴了下,没事,擦擦药就好。”
夕臣蹲下来接过她的棉签给她轻轻抹,
看得出来有点红,但没肿,
“哪天崴的,”
“就这两天,”曼丽支吾,
夕臣瞄着她,“就这两天?”
曼丽自己心虚,大声,“哎呀,真没怎样,你看又没肿……”
这时候照照也进来了,后面跟着拿着玉米啃的小意一,
“怎么了怎么了,”照照进来也蹲下来看,小意一岔嘴,“妈妈脚崴了。”
照照看了看曼丽脚踝,嘴里说,“那你回来不跟爸爸说。”
“妈妈不让说……”小东西见妈妈横他,又低头啃玉米,
“真的没事,我自己的脚我还不清楚,”曼丽收回脚,又被夕臣拉了过去,给她穿袜子。照照起身在她边上坐下,“脚崴阻了气,才疼,你也是能忍。”绝对有埋怨。曼丽不理他们了,朝小意一招手把儿子拉身边来,揪下他嘴边的玉米粒塞自己嘴巴里,“好甜。”笑。小儿子举起玉米给妈妈吃,“姨奶奶还在煮!”
哎,
曼丽也没想到哇,
一家人坐沙发边吃玉米时,
会接连来两个叫她措手不及的消息!
京北墨山,远年,是坟堆。
这里离京里已经很远,不大会成为城里人的丧葬之地。这些坟堆被风雪所蚀,因年岁而坍,枯瘦萧条,显然从未有人祭扫。它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排列得又是那么密呢?只可能有一种理解:这里是古战场。
人如果在这望不到边际的坟堆中茫然前行,心中会浮现出艾略特的《荒原》吧。不错,这里正是天朝历史的荒原: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阴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远去……
如今,这里筑有京里人常讲的“官狱子”,明里叫“政治教育所”,其实,就是“落马大官”们距离京城的最后一处“暂看所”:判了,该死的死,该“流放”的“流放”,该坐牢的坐牢。还没判的,搁这儿羁押着,有些案子复杂冗长的,这里一押就是好几年的也有。
金小树一直被羁押在此地,
他家的案子那是不好判,一看这五六年都过去了,一直就没个明确判的结果。这位金家唯一的嫡苗在这墨山上一度就是近六年。
如今,忽然来了这么大个“意外”,着实叫人很是……怎么说,心绪不安吧。
对金家,
这是权峰你死我活的较量,元首自是不得手软!
但,就小树一人而言,
夕臣确实又“一言难尽”,
毕竟在最后最危急的时刻,是他“当机立断”护住了曼丽,保住了小姨的生命安全……这些,都是不能不考虑的人情。最重要的,他和曼丽的过往……
曼丽这些年来决口不提他,无论夕臣,还是照照,心里都清楚,曼丽其实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他”。
他们这样一直也不动小树,似“遗忘”般拘着他,曼丽觉着这就是最大程度地“放过小树”了;如果你真要动了他,那就突破了曼丽的底线,他是你们的“政敌”,但,也是我的恩人,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小树再有伤害……
也许,就算这么拘着小树的时间,曼丽心里也有底线,六年过去了,她不做声,十年呢,她还会忍得住?因为,曼丽也时常嘴边挂着这句话,她说,十年一坎,十年物是人非,十年,又是另一番气象了……当然不是特指小树这件事,就是曼丽习惯用“十年光阴”来对事物做个界限总结。所以,如此了解她的夕臣照照,能不想到,十年,就是她的一个心理底线了。
如今,十年未到,变数就突发了,
夕臣,照照,确实也想不到,小树会越狱!
这六年来,他安静地呆在墨山,竟是潜心佛法,
虽未剃度,却已然一个僧人的戒律,
他戒了烟,戒了荤腥,
每日三餐,素食定时定量。
生活也极其规律,
起得早睡得早,
坚持每日晨练,日暮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