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1

中途,她差点腿软到站不住,还好及时扶住了墙。昨天晚上做得太猛,她走路的时候步子都是虚的,两条腿酸痛无比,抬起来都很费力。

沈南回站在原地,一脸讽刺地看着知秋跌跌撞撞的背影,一直到她进入洗手间,才收回视线。

洗漱完毕后,知秋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此时,沈南回已经穿戴整齐了。看看他,再看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知秋愈发觉得自己狼狈。

沈南回瞥一眼知秋,然后踱步走到她的面前,抬起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颚。

知秋的脸色有些白,尽管没有化妆,皮肤状态依然很好,但是这张脸,对于阅人无数的沈南回来说,还是太过普通了。

她刚刚洗过脸,旁边的头发湿了几缕,贴在脸颊边。沈南回看到后,动手将那几缕头发随意拨了几下。

“啧。”他的声音里都是嫌弃,“陆家真是没诚意,就送这么个三流货色上来。”

“那你不还是睡了。”知秋抬手指了指床边那几只用过的避孕套。

沈南回没料到知秋会这么回复,他愣了一秒钟,旋即笑出了声:“如果不是被下了药,你这样的,倒贴上门我都不睡。”

“没有如果,睡了就是睡了。“面对他恶劣的言辞,知秋的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行,陆、知、秋。“沈南回松开她的下巴,“看来我应该重新认识一下你,嗯?”

……

十分钟后,沈南回和知秋来到了楼下的茶馆。刚刚坐下来,南苏就说起了结婚的事儿。

“我已经找人去选日子了,知秋你放心,我们沈家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过门。”南苏拉住知秋的手,一脸亲切。她态度很好,一点儿都没有豪门太太的架子。

“谢谢您。”知秋微笑着点了点头,大方得体。

沈从也对知秋很满意,之前他见过知秋一次,当时对她的印象就特别好,也一直有意撮合她和沈南回在一起,在沈从看来,知秋是自己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沈从对知秋说:“婚礼的日子等那边给到了我们再挑一个合适的,不过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明儿个你们先去把结婚证领一下吧。”

“这个……会不会太快了?”陆振云看向了沈南回,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嗯,就明天吧,我也迫不及待了。”沈南回一只手撑着椅背,姿态慵懒。他刻意咬住了“迫不及待”四个字。

知秋听完之后,后背一凉。她知道,沈南回这句话是针对她说的。

……

说是喊他们来商量,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三个长辈在说话,知秋基本上都是沉默着的。

南苏见她这么不自然,主动拍拍她的肩,“知秋,不用拘束,你有什么意见或者需要安排的,都可以直说。”

“没有,我都可以。”知秋再次露出微笑,“谢谢叔叔阿姨。”

“怎么还叫叔叔阿姨?”南苏笑着看向知秋,“该改口了。”

改口?知秋懵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刚抬头,正好对上陆振云的视线。陆振云不断对知秋使眼色,知秋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收回视线,动了动嘴唇,“爸、妈。”

“哎,这就对了。”听到知秋改口,南苏眉开眼笑。

沈南回坐在边上,眯眼看着她,笑得揶揄:为了嫁入豪门,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那我就先带知秋回去了,家里还有些事情等着处理呢。”该说的都说完了,目的已经达成,陆振云没打算多留。

一行人走出茶馆,知秋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一句话都不说。

走到停车场,知秋突然被人拽住,还没反应过来,嘴就被堵上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沈南回,想挣扎的时候,他已经松开了。

旁边三位长辈还在,沈从看到之后,沉下脸教训沈南回:“稍微注意点儿,知秋一个女孩子,哪有你厚脸皮。”

“明天乖乖在家等我,我去接你领证。”沈南回轻浮地拍拍知秋的脸。接着,他再次贴到知秋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提前恭喜你,如愿嫁入豪门。”

沈南回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他走得很快,带起了一阵风。

知秋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先前说的话,指甲不自觉地陷入掌心。就冲沈南回对待她的这个态度,她都能想到未来的日子有多艰难。

道别沈从和南苏后,知秋跟着陆振云上了车。坐上去之后,知秋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总和沈太太都挺喜欢你的,南回对你也不错,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目的达成,陆振云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妈领证?”知秋直接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今天下午就去。”陆振云一脸慈爱地看着知秋,那样子好像真的是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一样,“我也早就想给你妈妈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了。”

知秋:“哦。”

知秋刚回到家里,就迎面碰上了陆晓夏。

陆晓夏见知秋回来,立马上去拦在她面前。她上下打量着知秋身上的衣服,然后发出一声轻蔑的笑:“你就穿这个衣服去爬沈南回的床?”

“让开。”知秋警告她。

“哟,上了沈南回的床,说话都硬气了。”陆晓夏毫不掩饰地嘲笑着她:“之前三贞九烈都是装出来的吧?跟你妈一个德行,每天都在妄想着嫁入豪门。”

“说完了没?”知秋冷漠地看着陆晓夏,“说完就让开。”

“嗤,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吧?”陆晓夏一脸不情愿地给知秋让了路。

知秋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越过她上了楼。

……

苏芷刚刚从厨房出来,就看到知秋转身上楼的场景,以及站在原地的陆晓夏。

陆晓夏看到苏芷,刚刚在知秋身上受的气立马就发泄出来了:“看看你的好女儿,爬上土豪的床之后就开始目中无人了!”

“如果知秋哪里惹你生气了,我替她向你道歉,她年纪小不懂事儿,晓夏你不要和她计较。”

来陆家的这些年,苏芷一直都将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虽然陆晓夏对她态度很恶劣,但是她依然温和如常。

“她年龄小,你的意思是我年龄大,我老了?”陆晓夏故意找茬。

“我没有那个意思,晓夏你别误会。”苏芷见陆晓夏生气了,赶忙向她解释。

“少装白莲花了。”陆晓夏嘲讽她,“你和你那个女儿一样,就算嫁入豪门又怎样,一辈子都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要不是我妈死了,你就是让你女儿卖十次,也当不了我爸明媒正娶的妻子。”陆晓夏冷哼一声,说完之后转身去了衣帽间。

苏芷站在原地,表情苦涩。

这个时候,陆振云正好进门。

进门后,陆振云走到苏芷面前,对她说:“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去民政局。”

“……这么快?”苏芷有些不敢相信。

陆振云:“嗯,明天知秋就和南回领证了,我答应过她,在她结婚之前,先跟你领证。”

“嗯,我先上楼看看知秋。”苏芷点了点头,然后快步上楼,朝着知秋的卧室走去。

……

听到敲门声之后,知秋起来去开门。

苏芷走进知秋的卧室,脸上满是愧疚,“知秋,都是妈不好,妈让你受委屈了。”

“妈,我没事。”知秋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

苏芷问:“那个沈家的儿子……对你怎么样?”

提到沈南回,知秋又想起了他之前的那个眼神,还有他贴在她耳边说过的那句话……

“嗯,挺好的。”

“沈总和沈太太呢?他们对你怎么样?”

“都挺好的。”

知秋不想让苏芷过分担心她,所以不管苏芷说什么,她都回答“很好”或者“挺好的”。

“妈,”知秋突然很认真地看着苏芷,问她:“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真的就只是嫁给他?”

“知秋,妈等这天等了很久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

“嗯,你高兴就好。”知秋打断她,语调淡淡的,“我想睡会儿,你去准备下午领证的事儿吧。”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苏芷点了点头。

苏芷走后,知秋走到床边,弯腰打开床头的抽屉。

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张陈旧的cd盒子。是张国荣在1999年发布的唱片,《陪你倒数》。

知秋盯着封面看了很久才动手拿起它。她将塑料盒子从纸封抽出来,伴随着她的动作,带出了一个信封,轻轻地落在了木地板上。

知秋索性席地而坐,她将信封拿起来,拆开。

里面是一张略显陈旧的信纸。

打开信纸,看到上面熟悉的笔迹,知秋自嘲地笑了。

她动手,将信封和信纸合在一起,从中间撕开——

这张唱片是莫西辞送给她的,那个时候他们还在谈恋爱。

他离开后,冯子期一直将这张cd珍藏着。她以为自己可以等到他回来。

现在看来,一切都晚了。知秋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滴落在木地板上。

她要嫁人了。嫁给沈南回。

沈南回的名声是出了名的不好,虽然沈家在海城有权有势,但是但凡是疼女儿的,有哪个愿意把自己的女儿交给这样一个花花公子?

他的经历和性格,注定了他无法对婚姻忠诚。

知秋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整天,午饭也没吃。

到晚饭时间,苏芷终于忍不住了,准备上楼找她。

刚走了一步,就被陆晓夏拦住了。

陆晓夏瞥了一眼苏芷,趾高气扬地说:“我去找她吧,她脾气还越来越大了。”苏芷性格懦弱,一向不是陆晓夏的对手。

所以这一次,仍旧是没占上风。

三分钟以后,陆晓夏来到知秋的卧室门口。

她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

她进来的时候,知秋正在整理书柜。

听到开门的声音,知秋抬眸看了一眼,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

陆晓夏特别讨厌知秋这个样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也不知道给谁看,一瞧见她这样子,陆晓夏就火大得不行。她走到知秋面前,冷嘲热讽:“让你结婚又没让你卖身,至于这么发脾气?”

她说的话非常难听,但是知秋的情绪仍旧没有任何起伏。

甚至,她连眼都没抬一下。

“你愿意嫁,你去嫁。”

“陆知秋,你确定你是在跟我说话?”陆晓夏冷笑,“我劝你还是知足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沈家的大门是你说进就能进的?你只不过是个私生女,如果不是有陆家的背景——”

“嗯,知道了。”知秋将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架,“还有,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苏知秋。”

“给脸不要脸!”陆晓夏翻了个白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赶紧下楼吃饭,别搞得跟家里委屈你一样。”

知秋“哦”了一声,还是很淡漠。

苏芷和陆振云今天已经领证了,知秋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思。

……

晚饭的时候,陆振云也回来了。他和知秋聊起了结婚的事儿。

“明天去跟南回领证,别任性,听话点儿。”陆振云嘱咐知秋。

知秋:“哦。”听到沈南回这个名字,她吃饭都没什么胃口了。

知秋不喜欢沈南回,甚至对他连一丁点的好感都不曾有过。

她从来就不会喜欢这种百花丛中过的男人。

况且,之前和沈南回相处的时候,不愉快的经历也太多了。

就拿那次他封杀蒋宋庭,她和纪年专程来海城找他那回。

他有多嚣张,知秋到现在都记得。

他们这种人,向来都不把别人的人生和自尊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