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花灯伊人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

……

“对了，叶玄，今年花灯节，妈妈让你去家里吃饭。”

萧初晴说着，水灵灵地眼睛望着叶玄，是那样的温柔可人。

叶玄一怔：“花灯节？”

“对啊。”她歪着脑袋，看了看周围，虽然这里格外奢华，但是仍不免显得太冷清。

“你没有家人嘛？”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似乎生怕触碰到了叶玄的忌讳。

马上就要过年了，按照年俗，都是全家人一起团聚的，若不是叶玄同她们非亲非故，她都想请叶玄一起去过年呢。

而过年之后，不久便是花灯节，到时候昆市的夜晚会极为热闹，尤其是滇池上，美景如画，游人如织。

“马上是花灯节了？”

叶玄并没有回答萧初晴的问题，而是再次重复了一遍，他神情微微一黯。

他想起了当年和施夷光初见的情形，西子湖上，连绵起伏花灯像大海中的波涛，美景如画。

画舫之上，

少年清秀的面容苍老的双眸。

少女绝美的容颜天真的眼神。

那是他们初次相见，少女的脸很红，在灯火的映衬下，更似红霞一般，少年本是游戏红尘的过客，却被少女的柔情似水融化成不舍的归人。

我打江南走过，

遇见你，不再是过客，而是归人！

叶玄久久不回答，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萧初晴一下就慌了，以为问到了叶玄的伤心事，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叶玄依旧沉默，只是他的手上多了一把泥土和小刀。

他拿起把小刀，开始雕刻一个人像，刀锋薄而锋锐，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这是个女人的人像，在他纯熟的手法下，这人像的轮廓和线条看来是那么柔和而优美。

他沉默地，耐心地一点点雕刻她的发丝，衣纹，每一刀下去都栩栩如生，看来就像是活的。

像活的，却终究是死的。

最后他才开始雕刻她的眼睛，他手微微颤抖，似乎用尽了很大的力气。才能雕刻出那小小的眼珠子

那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这双眼睛让人有一种错觉，似乎她是活的，她正柔情似水，温情脉脉地望着你，所有人都融化在她眼睛地温柔里。

现在人像终于完成了，他痴痴地瞧着这人像，也不知瞧了多少时候。

萧初晴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便已默默地退开，忧伤爬上她的眼角，黯然充满她的脑海。

果然，他的眼神中藏着无限的往事，他的心里住着雕像上的人，那雕像上的人太过漂亮，让她自惭形秽。

可她惊讶，一个少年为何会有那样的眼神，苍老地令人心碎，似乎饱经生命中的忧患和不幸，可那眼睛又是睿智的，又是年轻的，仿佛能穿透岁月，直达生命的本质。

那样的眼神对女人来说，便是毒药，一旦沦陷，终生无解。

她踉踉跄跄地走了，慌张到头也不敢回。

……

叶玄从须弥戒里掏出天灵圣水，只要滴上一滴天灵圣水，这个人像便会幻化成活人。

这就是捏土造人，但是他终究是忍住了。

良久，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你终究不是她。”

他忽然有些索然无味，把精致的雕像重新揉成一团泥土，抬起头盯着南面的方向，嘴里喃喃：

“江南，杭都，施家。”

他就这样站着，

直到夕阳西下，断肠人在他乡。

他回过神，看着手中的泥巴，索性将他捏成了一个铁面虬髯狂蟒大汉，滴上一滴天灵圣水，那大汉立刻如同活了一般，很快就化身为一个两米左右铁塔般的小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