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洞庭看到密信上分别系着三根和两根红绸带,微微蹙眉。
这可都是最紧急的军情,但是眼下已经议和,国内还能有什么如此紧急的军情?
打开第一封,他脸上露出些微喜色。
西夏军于永睦大败白马军,杀白马军两万余,俘虏三千。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
有西夏军将白马军驱逐出夔州路,只待放回李秀淑,大宋就可以将夔州路尽纳囊中。
但打开第二封信,赵洞庭脸上笑容便猛然凝固起来,有阵阵怒气上涌。
旁侧岳鹏、柳弘屹瞧得他这副模样,都不禁惊讶,只是也没多问。这是忌讳。
赵洞庭微微闭眼,内气汹涌,两封密信便在手中化为碎末。
他冷笑,“好个李望元啊,朕倒是小瞧他,也可以说重看他了。本以为是个有情有义汉子,不曾想还是没能挡住利益诱惑。”
岳鹏、柳弘屹眼中浮现疑惑之色。
赵洞庭也没瞒这两个亲信大将的想法,神色重新变得淡漠,“西夏有高手入邕州广王府,想要劫持广王。”
“奸诈宵小!”
柳弘屹很快回过味来,不禁出声低骂了句。
岳鹏则是道:“皇上,那西夏怕是想劫持广王,换回李秀淑去?”
赵洞庭道:“也只有这种可能了。广王远在邕州,总不至于好端端去得罪西夏。”
岳鹏又道:“那广王无碍?”
赵洞庭挠挠眉心,“信中说受到重创,希望没事才好。”
但他心里自然是有些疑惑的。
武鼎堂安卫殿成立时间还不长,尚且还在训练当中,没有安排到朝中个个大员身边去。赵昺身边理应没有多少高手才是,只不知是如何挡住西夏高手的。他微微沉默后,对柳弘屹道:“军情处只来这两封密信?”
柳弘屹点头。
赵洞庭更是沉思。
这封信太过简单,都没有写出几个高手闯广王府,是何修为,中间又是何过程。
不是他多疑,而是这本就有些不符合军情处的规矩。他曾说过,凡遇到大事,军情处务必做到吹毛求疵,不得遗漏。
赵洞庭出化州以后,继续向北,到容州境内,始终行在天魁军前大概数个时辰脚程。
不出意外,距离发展中心雷州越远,民生便逐渐凋敝起来。光是依靠雷州航海贸易,显然没法让得整个广南西路都在短短时间内富裕起来。
不过在大宋朝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勉力支撑下,官道倒是不再像以前那般坑坑洼洼,已经进行填补。
赵洞庭一路走一路瞧,将沿途所过城池的民生状况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虽然陆秀夫、陈江涵等人都是能臣,但大的方向显然还得由赵洞庭这个未来穿越者进行把控。
分田、修路、以特产带动贸易,这是赵洞庭定下的大概基调。
如今雷州、化州、高州、南恩州等沿海城池因有海运贸易催动发展,已经走到最后阶段,接下来应该要走的路就是兴修水利、广办学府、医署,再就是着力推行兵役制度。而如容州等内陆城池,则还只刚刚踏上或者走完修路阶段,眼下国库空虚,中央无力对地方再进行补助,想要推动贸易,少不得还要费些水磨工夫。
赵洞庭心中其实对此早有预测,是以没有什么惊喜,但也谈不上失望。
分田后百姓们能够有口饭吃,不至于在满街衣不蔽体,饿殍遍野,就已经是让人庆幸的事情。
吃饱、穿暖。这两个看似轻飘飘的词汇,在战火蔓延过后短短两年时间内就得以实现,真是天公作美。也就是赵洞庭执政后这几年来都风调雨顺,没有出现大旱或是洪涝,要不然即便是分田,百姓们也未必就有口饱饭吃。
眼下接近处暑节气,赵洞庭沿途看到原野稻田中稻穗饱满,青黄交接,好似看到大好未来。
等秋收过去,朝廷征收粮食,能暂解燃眉之急。或许,说不得今年未必还需要再去国外进口粮食。
只是到容州境内陆川县城后,赵洞庭的好心情便噶然而止。
容州这些年很庆幸没有被战火波及,百姓还算安生。赵洞庭先行大军入城以后,却是撞见城内主官到城门口摆出浩荡阵势迎接,军甲鲜亮,旌旗飘扬。有捕快、小吏清扫街道,还有官府特意安排的百姓穿着绫罗绸缎游走大街之上,分外光鲜。
到底不是人人都如宋碧涛那样脚踏实地,媚上之风,总有些官员深谙其道。
赵洞庭对此都只是冷冷看在眼里,等得岳鹏率大军入城后,到府衙,不出意外将陆川县丞当场革去顶戴。
然后再往北到北流,也是这样场景。
两个县丞苦心孤诣营造出歌舞升平的盛事景象,最终却都落得被当场革职的下场。
其实,这对于这两县主官而言,是有些冤枉的。
毕竟实际上他们还算将城池打理得不错,并没有出现满城乞丐,衣衫褴褛的场景,而且媚上之风也着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又不能说全然冤枉。
弄虚作假的浮夸之风要被点燃,那将会很吓人。他们既然撞在这枪口上,赵洞庭当然免不得要杀鸡儆猴。
真要不处置,以后个个官员都变成只是谄媚迎上,谎报政绩的人,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这样,时间很快过去二十天。
很快就要到处暑,距离立秋已经过去将近半月,但天气仍是炎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