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想想,好像也帮不到太多地方。
只认得几个字,然后就没了。
“承哥哥吉言。”
赵元徽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喝了两口,只觉得心中越来越涩。
他曾视宣和帝为亲父,那份孺慕终于在漫长的相处中消磨殆尽。
他的母亲仍幽居在深山古寺中,分别已近十年,未能承欢膝下尽孝。
父亲残留下来的势力、母亲埋藏下的人手、舅舅那边的人全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都觉得他是哲宗的嫡子,就应该继承那个位置。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人希望赵元徽用赤子之心打动宣和帝……
可惜不成。
后来希望赵元徽对宣和帝下手,死前得位。
赵元徽十分抗拒,也没成。
到现在,赵元徽终于一无所有。
亲卫近侍死伤殆尽,一个不剩。
赵元徽天真地以为自己小心行事,就能维持住几方势力的平衡,最后上位者投下砝码,天平被砸得四分五裂。
他还是会落到既定的轨道上,再度变成诸多势力博弈的棋子……
“哥哥,我要走了。”
赵元徽眼睛涩得厉害,却硬生生憋着泪。
他现在不是潘金花,不能再肆意搔首弄姿。
“什么时候?”
姬缘看着强作镇定的赵元徽,想劝慰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元徽掏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三日后午时,花轿来迎。”
正是早上卖饼时曾甲递到他手上的。
“明日我去当铺和他说说。”姬缘拍了拍赵元徽的肩膀。
仅仅三日,还是太匆忙了一些。
姬缘要把这件事兜得圆满,兜得天衣无缝。
让赵元徽走得开心,让武松和武枝瞧不出破绽来。
和当铺老板曾甲商议后,姬缘编出了一套说辞——
潘金花与曾甲的远房侄子订了亲,如今那远方侄子的母亲病重,想看媳妇进门,潘金花便要匆匆要嫁过去。
这一下便都能圆过来了。
什么七老八十的曾甲,大街上对十多岁的小娘子垂涎欲滴……
什么武家要把潘金花送给曾甲做继室……
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通通消失。
只说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与姬缘相识的人还会带一些萝卜白菜过来,算是添妆。
扮作曾甲远房侄子的人又高又健壮,生得英武不凡,据说是其他州府里的千户大人,配一个潘金花措措有余。
武枝十分高兴,又生出些不舍来。
潘金花虽然狐媚了一些,性子却很好,人也很大方,这么匆匆嫁过去,不知她的日子好不好过。
她私下里也和姬缘商量过,上回那金印当的银票,多分给金花一些,省的她在婆家被人说闲话,日子不好过。
嫁妆虽然都准备得匆忙,却是武枝武松能提供的最好的东西。
大部分东西都是曾甲那边准备的,说是已经委屈了新娘,便由他们先备好了嫁妆。
三日匆匆过去,武家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门口的对联由姬缘写就:
“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
横批是:
“珠联璧合。”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姬缘重新捡起了毛笔字,在西门府画图时练得不少。
如今挥毫泼墨,字迹大气得很。
赵元徽心中虽然怅惘,却还有心情打趣姬缘的字。
“哥哥凭这手字和这般相貌去考状元,少说也能中个秀才回来。”
“我脑中空空,只有这手字写的还不错了。”
姬缘看着一身喜服的赵元徽,一面为他今日的美貌惊叹,一面为他扑朔迷离的未来而担忧。
此时还早,天色将亮。
赵元徽尚未绾发,青丝如瀑,柔顺的披在身后。
眉心一点花锭,描得十分精致。
更衬得他容色清丽无双。
为什么现在好看的都是男孩子?
姬缘扪心自问,竟想不出一个答案。
赵元徽回房后坐在梳妆台前。
任由朱大婶替他梳发。
虽然喜事办得很匆促,武枝还是请了朱屠户家里的朱大婶为赵元徽绾发。
朱大婶如今得了一个白胖的外甥子,脾气好了很多。
不时给赵元徽传递几招和相公好好相处的秘诀。
“我们家壮壮就是听了我的话,才过上了如今这般好日子。”
“你生得这般美貌,再生一个大胖小子,包管你家那个被你迷得找不着北。”
听着朱大婶的声音,赵元徽强忍着笑意。
这都是些什么招数?
对方桀骜不驯就把他打一顿……
对方不听话就不让他上床……
实在不行就去婆婆那里哭诉……
“小娘子生得这般美貌,不管是哪家婆婆都喜欢得跟心肝肉似的。”
朱大婶的眼神十分热切,让赵元徽有些害怕。
“若是我家壮壮是个男孩子,一定要让壮壮把你娶回家,这样我们家的孙子就不会像我一样虎背熊腰了……”
如今的人都喜欢身形修长的俊秀男子,不爱太壮实的大汉。
朱大婶有些怅惘。
……
等赵元徽梳好妆,武枝和武松来向他告别。
武松眼圈通红,看着一身嫁衣的赵元徽,依依不舍道:
“我遇见你时,你还半死不活的,没想到现在这么快就要出嫁了。”
“松松以后要谨慎行事,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了,金花姐姐,你一定要常回来看看。要是金花姐夫对你不好,我把他头都打掉。”
武松握了握拳头,一阵骨头的爆响声从她身上传出来。
赵元徽连连点头。
“金花妹妹,你只管把这里当成娘家,若是对方对你不好,千万要让我们知道。”
武枝手扶在赵元徽肩上,正在替他整理衣襟。
“日子不是过给外人看的,他若不好,我们便把你接回来。”
武枝一边说话,泪却落了下来。
武枝见过那曾家的千户,人是不错,但金花这样匆匆嫁过去和冲喜有什么区别…刚开始过日子会很艰难。
“枝姐姐的心意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过日子,若有空暇,我也会常常回来。”
“枝姐姐在家中要好好休养,不要太过操劳。”
赵元徽一看见武枝和武松哭了,难免牵动了愁思,噙着泪,将坠未坠,更衬得他那双眸子水光潋滟,令人心神摇曳。
不多时,门口传来唢呐声,鞭炮声,繁杂的人声。
锣鼓喧天,非常热闹。
还是八抬大轿的好待遇。
姬缘现在是赵元徽的娘家兄长,要背着赵元徽出嫁。
姬缘微微俯下身,赵元徽便趴过去。
一个大男人还是有那么重的,就算他的身段看起来再纤细曼妙……
还是有那么重的。
“姐夫,要不我来背吧!”武松在旁边兴奋提议道。
“不。”
姬缘今天一定要逞一次强。
不然以后真的没有面子了。
虽然他本来就没有什么面子。
力拔山兮气盖世!四方神佛快来加持!
姬缘感觉眼睛一热,陡然轻松了很多,竟真的把赵元徽背了起来。
太棒了。
这双坑爹的眼睛竟然真的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哥哥,愿你今后安好。”
赵元徽小声伏在姬缘肩头说道。
姬缘也小声回应道:
“日后珍重。”
“好。”
赵元徽头上盖着盖头,遮住了他满脸泪痕的脸。
武家这些人真的有毒,明明也没有相处多久,赵元徽却觉得自己已经深入其中,变成了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那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家的温暖。
终于把小侯爷送进了花轿,姬缘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目送着对方的迎亲队伍渐渐远去,姬缘悄悄叹了口气。
今日一别,日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希望城门口不要贴昭和太子复生,造反被围剿的告示。
花轿队伍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唢呐声锣鼓声渐至不闻。
姬缘武松武枝站在一起,迎儿吃着糖还在朝那边望。
“舅舅,他们说新娘子会三朝回门,金花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迎儿虽然叫姬缘舅舅,却称赵元徽为姑姑。
虽然称呼有些乱,但武家人自己都不介意,外人更不会提起。
要是迎儿叫姬缘爹爹,不知道要有多少闺女哭得昏过去。
“金花姑姑嫁得很远,三朝回门是不会回来了,等她有了孩子才能回来。”
这个年代,出嫁的女子犯了极严重的过错,才会被送回门。
嫁得近能隔几个月回家看看,嫁得远,一辈子都难再见到娘家亲人。
像赵元徽这样的情况,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舅舅他们又回来了!”
迎儿兴奋得指着远方的红轿子。
那抬轿子的八个人都是军中好手,一个个跑得飞快。
轿子周围还有很多护卫赵元徽的人。
他们身后是一大批提着刀枪的追兵。
娘耶,真刺激。
看着由远及近、匆匆逃窜的那一行人。
姬缘一脸平淡,沉着而不失冷静道:
“松妹,我们快跑吧!”
姬缘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柔弱无辜的美人,颇有些头疼。
“这是你那金印换的银票。”
一共是一万两银子。
当铺老板真有钱。
“既然印已经给了哥哥,银票自然也是哥哥的,只求哥哥能庇护我一段时日,奴家只想有一处栖身之所嘤嘤嘤……”
赵元徽丝毫不慌,慢悠悠把袖子折成方便擦泪的样子,不时蘸一下眼下的泪珠儿,怕糊了妆。
慢慢从眼尾红到眼眶,眸中水光莹润,盈盈欲语,楚楚动人,试图唤起姬缘的同情心。
此时,姬缘还能看见赵元徽胸口不大不小的起伏,曲线完美。
上回赵元徽悄悄从废弃的旧棉被中抠了几团棉絮,托武枝做出一对非常具有现代特征的填充式文胸。
当时赵元徽喜滋滋的分享给姬缘看,差点没让姬缘笑出声。
武松也知道了这个神器,她本来打算让武枝再帮她做一个,又嫌戴在胸口太麻烦,终究不了了之。
“我叫松松来,与她说一说如何?”这么多银票,不管是用来做什么,都要好好商议一番。
“松松天真纯稚,我的事还是不要教她知晓了……”赵元徽实在不敢让武松知道,金花根本不是姐姐,而是一个汉子……
万一武松觉得自己欺骗了她,来一个激动的抱抱,那他就凉了半截。
“等哪一日我方便离开的时候,再与她说也不迟。”
赵元徽不想把自己的身份透给太多人知道,如今这样平淡自然的相处还挺好的,不会叫外人起疑。
虽然孟皇后势力埋得很深,手里还有不少哲宗遗留下来的人手…但他并不想去与那些人接触,每次都要听那些夺位的话,实在让人烦闷。
先安逸一段时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等他要离开的时候,可以说金花姑娘出嫁去了外地,武家人又能恢复平淡快乐的生活,如此便好。
“教哥哥为我担心,实在是金花的不是。”
赵元徽温温柔柔行一个礼,一举一动皆优雅自然。
“武枝姑娘和松松都是善良单纯的性子,哥哥处事稳重一些,人品贵重,这些只当作我送予她们的嫁妆,到时候哥哥置些产业,做一清闲富家翁,便算是我的微末谢意了……”
“清河县小,我们用不了这么多,你也需带些银子在身上,我厚颜留一千两备用,其余的你都收着。”
姬缘从中抽了一些,剩下的都递给了赵元徽。
“莫要推辞,若是松妹和枝枝知道了,还会怪我要多了你的银子。”
“长兄如父,哥哥就先替我收着吧,我如今也没有地方放置银票。”
赵元徽虽然是这么说,却抽了一张银票放进袖子里,羞涩道:
“我如今才发觉姑娘家打扮要花很多银子,总让西门姑娘破费不太好,这些便算是哥哥给奴家的胭脂水粉钱。”
“虽是如此,你也要节俭些,银子挣得并不容易。”
“我知晓了,哥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上。”
赵元徽眼神清澈认真,姬缘有些害怕。
自己是不是把金花老弟带歪了?
近日都是一场接一场的雨,又值农忙时节,出去卖饼的时候要打伞。
如今武松闲在家里,就由她挑着姬缘做的饼出去卖,姬缘与她同行,负责打伞、收钱、递饼。
就算新推出的鸡蛋煎饼卖到了十文钱一个,买的人也络绎不绝。
西门庆出门时,便看见街角一家铺子下,一大群姑娘婶子围着发饼的姬缘。
此时他一身月白色直领对襟长袍,丧服笼罩之下,露出边角处绣的一簇木槿花。分明是清淡的纹绣,被他穿出些说不出的糜丽,那一张脸不施粉黛,就已经令人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古有浣纱西施,今有烧饼美人。
不少人买饼就是冲着姬缘的脸来的,不管味道如何,只要知道是他亲手做得便好。
而且在买饼的时候,还能轻轻碰一下他的手,谁会舍不得花那几文钱呢?
“哥哥给我也来一个饼!”
这是布匹店老板的小闺女,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姬缘的脸看。
“六郎来十个饼!”
这是开米店的老婶子,用慈爱又欢喜的眼神看着姬缘。
“来一百个饼!”一个清亮的女声狠狠震慑了其他买饼的人。
围着的人纷纷把视线投向圈外,想看看究竟是哪家娘子这么豪气……
却看见一妙龄少女,胸大腰细,一身素色男装,发也绾成男子式样,正高举着一个银元宝,眼神牢牢锁定潘六郎,眸中像藏了星子,闪闪发光。
“竟然是西门家的大娘子!难怪出手如此阔绰!”
“不愧是西门娘子,难道西门娘子也喜欢六郎吗?”
“谁会不喜欢六郎呢?”
围着的人给西门庆让出一条路来。
“给!”姬缘递了一个饼给西门庆。
“我身上没有带零碎的银子,以后我便每日在你这里买一个饼,你给我记着账……”
西门庆终究还是没把那银元宝给出去,反正潘郎也不会收。
“好。”姬缘温和一笑,继续给周围的其他姑娘递饼。
西门庆接过饼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就是这个味道,是潘郎的味道!
他笑得真好看……
真想把他卖的饼全买回来,不让别人吃。
西门庆只敢这么想一想。
“给我也来两个饼,几文钱一个?”
一个衙役走过来,问道。
“五文钱一个,加鸡蛋十文钱。”
“那就给我来一个五文钱的,一个十文钱的,若是好吃,我天天在这儿买。”
衙役数出十五枚铜钱,接过姬缘递来的两个饼。
他只见周围的人多,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想到果然很好吃。
而且这卖饼的小郎君长得好生美貌……
“近日可有没有户籍的人进城?或是你们家中来了亲戚,都要去县衙中登记,过几天就要挨家挨户盘查逃犯了……”
“早些登记,省得生了事,白受罪。”
见周围人多,衙役便提点了几句。
一群妙龄小娘子围着衙役说了些奉承话,把他吹捧得天上有地上无。
不多时,姬缘的饼也卖光了。
若是挨家挨户盘查,赵元徽的处境就有些危险。
只不过对着那画像,也很难认出现在的金花妹妹是所谓的通缉犯元辉。
武松倒是不害怕,笑着说,要是所谓的通缉犯元辉来了武家,她一拳就可以把对方打成筛子。
过一会儿她又开始疑惑,那通缉犯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连清河县这种小地方都盘查得如此严苛。
姬缘也不知道赵元徽是犯了什么错,让上面的人如此紧张。
普通人谁也不会把温侯和通缉犯的脸做对比,皇家子弟的画像并不会流到这种小地方来。
上面的人真会玩。
不管如何,和武家几人的生活并没有相关之处,大家照样是吃了睡睡了吃。
就连赵元徽都不怕自己被人认出来。
如今他无师自通了一手化妆术,总把自己化成楚楚可怜、柔弱无助的少女模样。来盘查的官兵只多看了他两眼,这位善变的老弟,眼泪汪汪,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反倒让官兵很不好意思,连连赔礼道歉。
若是换一个姿色平平的人,说不定就挨了一顿训斥。
不管是什么时候,大多数人面对长得好看的生物更心软一些。
县中没有户籍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反复审查,新立的户籍也有人正在查看。负责审查的人无意中看到了潘金花这个名字,飞快略过。
心中却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一定是哪个没读过书的农户给自家闺女取的名字,又土又俗。
盘查延续了整整一个月,这几天人人都穿着丧服,心中惶惶,这一点波澜很快被更大的事情给压下去了。
温侯丧期已过,人们并不想把丧服脱下来。
宋金交战,未败先求和。
割城池,送美人,赔金银。
就连不关注国事的农户也气得少吃了半碗饭。
太没有骨气了。
那不只是官家下的令,也是朝中诸多派别协商出来的结果。
战不一定胜利,却要死很多人。
求和只是损失了一部分财物和美人,换来了很多军士的命……
划算吗?
宣和帝赵佶如今就觉得很划算,心中却难静下来,忍不住泼墨挥毫,写了一首李后主的词。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未成帝之前,有人说他是后主转世而来,后来他书画天赋绝佳,那些人便更加笃定这一毫无根据的说法,时常攻奸他是亡国之君……
宋并不强大,但比南唐好很多,必然不会落到一样的结局。
字清隽有力,铁画银钩,别具特色,颇有剑走偏锋之感,孤高秀逸,书法大家曾评此字体“天骨遒美,逸趣霭然”,如今宣和帝看着这一首词,愈发觉得复杂难言。
转而又想到温侯——
那孩子急着北上抗金,便走了水路,与大军分开,遭了歹人下手,尸骨无存。
他向来喜欢赵元徽又有些排斥…
温侯性情温和乖顺,天资聪颖,比他自己膝下的皇子更胜一筹。
可惜,偏偏是哲宗的儿子,让人如鲠在喉。
如果立赵元徽为太子,世间必有他还位于哲宗的说法。
不立赵元徽为太子…竟无一个皇儿心性、天资可以与之并肩。
原先想养着赵元徽做一个富贵闲人,可惜那些人连富贵闲人都容不下……
也怪自己没有庇佑好他。
那个神色飞扬的温侯,终究不在了……
宣和帝破天荒地没饮酒,算是谨守丧期,视线触及曾与赵元徽对弈时用的棋盘,忍不住泪眼模糊。
没多久,宣和帝提笔新写了一道圣旨,追封先帝哲宗之子赵元徽为昭和太子。
宣和帝的诏令很快就传遍了三山四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已逝的温侯赵元徽被追封为昭和太子。
当铺老板曾甲几乎想立刻去探望一番赵元徽。
如今他已经知道那个少年郎是清河县武家的入赘女婿潘六郎,每天都会出来卖烧饼。
只听说近日潘六郎家里多了一个来投奔的妹妹,生得花容月貌,就是不爱出门。
曾甲用屁股想都知道那个来投奔的妹妹就是赵元徽。
真想去看一眼小侯爷过得好不好……
可惜他一个当铺老板,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借口。
贸然拜访只会显得突兀,把赵元徽给暴露出去。
潘六郎也不常来当铺,让曾甲想得紧。
越想越喜欢他。
多聪明灵秀的少年郎啊……
要是把潘六郎收作弟子就好了。
那么他就有名正言顺的机会去武家溜达。
曾甲决定去试一试。
不如明天早上去买个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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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赵元徽开始和姬缘学做低配版煎饼果子。
久住宫廷,食遍山珍海味。
如今学起来才觉得生活实在不容易。
粗茶淡饭,已经是百姓一年劳作换来的最好的东西。
烙饼烙久了会手酸,写字写久了也会手酸。
赵元徽觉得前者比后者累很多。
“哥哥,今日我能和你一同出去卖饼吗?”
赵元徽擦了擦额上的汗,问道。
“你不怕见生人了?”
姬缘有些诧异。
“不怕了,如今我还有什么需要害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