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金花出嫁

具体想想,好像也帮不到太多地方。

只认得几个字,然后就没了。

“承哥哥吉言。”

赵元徽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喝了两口,只觉得心中越来越涩。

他曾视宣和帝为亲父,那份孺慕终于在漫长的相处中消磨殆尽。

他的母亲仍幽居在深山古寺中,分别已近十年,未能承欢膝下尽孝。

父亲残留下来的势力、母亲埋藏下的人手、舅舅那边的人全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都觉得他是哲宗的嫡子,就应该继承那个位置。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人希望赵元徽用赤子之心打动宣和帝……

可惜不成。

后来希望赵元徽对宣和帝下手,死前得位。

赵元徽十分抗拒,也没成。

到现在,赵元徽终于一无所有。

亲卫近侍死伤殆尽,一个不剩。

赵元徽天真地以为自己小心行事,就能维持住几方势力的平衡,最后上位者投下砝码,天平被砸得四分五裂。

他还是会落到既定的轨道上,再度变成诸多势力博弈的棋子……

“哥哥,我要走了。”

赵元徽眼睛涩得厉害,却硬生生憋着泪。

他现在不是潘金花,不能再肆意搔首弄姿。

“什么时候?”

姬缘看着强作镇定的赵元徽,想劝慰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元徽掏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三日后午时,花轿来迎。”

正是早上卖饼时曾甲递到他手上的。

“明日我去当铺和他说说。”姬缘拍了拍赵元徽的肩膀。

仅仅三日,还是太匆忙了一些。

姬缘要把这件事兜得圆满,兜得天衣无缝。

让赵元徽走得开心,让武松和武枝瞧不出破绽来。

和当铺老板曾甲商议后,姬缘编出了一套说辞——

潘金花与曾甲的远房侄子订了亲,如今那远方侄子的母亲病重,想看媳妇进门,潘金花便要匆匆要嫁过去。

这一下便都能圆过来了。

什么七老八十的曾甲,大街上对十多岁的小娘子垂涎欲滴……

什么武家要把潘金花送给曾甲做继室……

一些乱七八糟的谣言通通消失。

只说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与姬缘相识的人还会带一些萝卜白菜过来,算是添妆。

扮作曾甲远房侄子的人又高又健壮,生得英武不凡,据说是其他州府里的千户大人,配一个潘金花措措有余。

武枝十分高兴,又生出些不舍来。

潘金花虽然狐媚了一些,性子却很好,人也很大方,这么匆匆嫁过去,不知她的日子好不好过。

她私下里也和姬缘商量过,上回那金印当的银票,多分给金花一些,省的她在婆家被人说闲话,日子不好过。

嫁妆虽然都准备得匆忙,却是武枝武松能提供的最好的东西。

大部分东西都是曾甲那边准备的,说是已经委屈了新娘,便由他们先备好了嫁妆。

三日匆匆过去,武家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门口的对联由姬缘写就:

“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

横批是:

“珠联璧合。”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姬缘重新捡起了毛笔字,在西门府画图时练得不少。

如今挥毫泼墨,字迹大气得很。

赵元徽心中虽然怅惘,却还有心情打趣姬缘的字。

“哥哥凭这手字和这般相貌去考状元,少说也能中个秀才回来。”

“我脑中空空,只有这手字写的还不错了。”

姬缘看着一身喜服的赵元徽,一面为他今日的美貌惊叹,一面为他扑朔迷离的未来而担忧。

此时还早,天色将亮。

赵元徽尚未绾发,青丝如瀑,柔顺的披在身后。

眉心一点花锭,描得十分精致。

更衬得他容色清丽无双。

为什么现在好看的都是男孩子?

姬缘扪心自问,竟想不出一个答案。

赵元徽回房后坐在梳妆台前。

任由朱大婶替他梳发。

虽然喜事办得很匆促,武枝还是请了朱屠户家里的朱大婶为赵元徽绾发。

朱大婶如今得了一个白胖的外甥子,脾气好了很多。

不时给赵元徽传递几招和相公好好相处的秘诀。

“我们家壮壮就是听了我的话,才过上了如今这般好日子。”

“你生得这般美貌,再生一个大胖小子,包管你家那个被你迷得找不着北。”

听着朱大婶的声音,赵元徽强忍着笑意。

这都是些什么招数?

对方桀骜不驯就把他打一顿……

对方不听话就不让他上床……

实在不行就去婆婆那里哭诉……

“小娘子生得这般美貌,不管是哪家婆婆都喜欢得跟心肝肉似的。”

朱大婶的眼神十分热切,让赵元徽有些害怕。

“若是我家壮壮是个男孩子,一定要让壮壮把你娶回家,这样我们家的孙子就不会像我一样虎背熊腰了……”

如今的人都喜欢身形修长的俊秀男子,不爱太壮实的大汉。

朱大婶有些怅惘。

……

等赵元徽梳好妆,武枝和武松来向他告别。

武松眼圈通红,看着一身嫁衣的赵元徽,依依不舍道:

“我遇见你时,你还半死不活的,没想到现在这么快就要出嫁了。”

“松松以后要谨慎行事,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了,金花姐姐,你一定要常回来看看。要是金花姐夫对你不好,我把他头都打掉。”

武松握了握拳头,一阵骨头的爆响声从她身上传出来。

赵元徽连连点头。

“金花妹妹,你只管把这里当成娘家,若是对方对你不好,千万要让我们知道。”

武枝手扶在赵元徽肩上,正在替他整理衣襟。

“日子不是过给外人看的,他若不好,我们便把你接回来。”

武枝一边说话,泪却落了下来。

武枝见过那曾家的千户,人是不错,但金花这样匆匆嫁过去和冲喜有什么区别…刚开始过日子会很艰难。

“枝姐姐的心意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过日子,若有空暇,我也会常常回来。”

“枝姐姐在家中要好好休养,不要太过操劳。”

赵元徽一看见武枝和武松哭了,难免牵动了愁思,噙着泪,将坠未坠,更衬得他那双眸子水光潋滟,令人心神摇曳。

不多时,门口传来唢呐声,鞭炮声,繁杂的人声。

锣鼓喧天,非常热闹。

还是八抬大轿的好待遇。

姬缘现在是赵元徽的娘家兄长,要背着赵元徽出嫁。

姬缘微微俯下身,赵元徽便趴过去。

一个大男人还是有那么重的,就算他的身段看起来再纤细曼妙……

还是有那么重的。

“姐夫,要不我来背吧!”武松在旁边兴奋提议道。

“不。”

姬缘今天一定要逞一次强。

不然以后真的没有面子了。

虽然他本来就没有什么面子。

力拔山兮气盖世!四方神佛快来加持!

姬缘感觉眼睛一热,陡然轻松了很多,竟真的把赵元徽背了起来。

太棒了。

这双坑爹的眼睛竟然真的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哥哥,愿你今后安好。”

赵元徽小声伏在姬缘肩头说道。

姬缘也小声回应道:

“日后珍重。”

“好。”

赵元徽头上盖着盖头,遮住了他满脸泪痕的脸。

武家这些人真的有毒,明明也没有相处多久,赵元徽却觉得自己已经深入其中,变成了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那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家的温暖。

终于把小侯爷送进了花轿,姬缘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目送着对方的迎亲队伍渐渐远去,姬缘悄悄叹了口气。

今日一别,日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希望城门口不要贴昭和太子复生,造反被围剿的告示。

花轿队伍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唢呐声锣鼓声渐至不闻。

姬缘武松武枝站在一起,迎儿吃着糖还在朝那边望。

“舅舅,他们说新娘子会三朝回门,金花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迎儿虽然叫姬缘舅舅,却称赵元徽为姑姑。

虽然称呼有些乱,但武家人自己都不介意,外人更不会提起。

要是迎儿叫姬缘爹爹,不知道要有多少闺女哭得昏过去。

“金花姑姑嫁得很远,三朝回门是不会回来了,等她有了孩子才能回来。”

这个年代,出嫁的女子犯了极严重的过错,才会被送回门。

嫁得近能隔几个月回家看看,嫁得远,一辈子都难再见到娘家亲人。

像赵元徽这样的情况,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舅舅他们又回来了!”

迎儿兴奋得指着远方的红轿子。

那抬轿子的八个人都是军中好手,一个个跑得飞快。

轿子周围还有很多护卫赵元徽的人。

他们身后是一大批提着刀枪的追兵。

娘耶,真刺激。

看着由远及近、匆匆逃窜的那一行人。

姬缘一脸平淡,沉着而不失冷静道:

“松妹,我们快跑吧!”

姬缘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柔弱无辜的美人,颇有些头疼。

“这是你那金印换的银票。”

一共是一万两银子。

当铺老板真有钱。

“既然印已经给了哥哥,银票自然也是哥哥的,只求哥哥能庇护我一段时日,奴家只想有一处栖身之所嘤嘤嘤……”

赵元徽丝毫不慌,慢悠悠把袖子折成方便擦泪的样子,不时蘸一下眼下的泪珠儿,怕糊了妆。

慢慢从眼尾红到眼眶,眸中水光莹润,盈盈欲语,楚楚动人,试图唤起姬缘的同情心。

此时,姬缘还能看见赵元徽胸口不大不小的起伏,曲线完美。

上回赵元徽悄悄从废弃的旧棉被中抠了几团棉絮,托武枝做出一对非常具有现代特征的填充式文胸。

当时赵元徽喜滋滋的分享给姬缘看,差点没让姬缘笑出声。

武松也知道了这个神器,她本来打算让武枝再帮她做一个,又嫌戴在胸口太麻烦,终究不了了之。

“我叫松松来,与她说一说如何?”这么多银票,不管是用来做什么,都要好好商议一番。

“松松天真纯稚,我的事还是不要教她知晓了……”赵元徽实在不敢让武松知道,金花根本不是姐姐,而是一个汉子……

万一武松觉得自己欺骗了她,来一个激动的抱抱,那他就凉了半截。

“等哪一日我方便离开的时候,再与她说也不迟。”

赵元徽不想把自己的身份透给太多人知道,如今这样平淡自然的相处还挺好的,不会叫外人起疑。

虽然孟皇后势力埋得很深,手里还有不少哲宗遗留下来的人手…但他并不想去与那些人接触,每次都要听那些夺位的话,实在让人烦闷。

先安逸一段时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等他要离开的时候,可以说金花姑娘出嫁去了外地,武家人又能恢复平淡快乐的生活,如此便好。

“教哥哥为我担心,实在是金花的不是。”

赵元徽温温柔柔行一个礼,一举一动皆优雅自然。

“武枝姑娘和松松都是善良单纯的性子,哥哥处事稳重一些,人品贵重,这些只当作我送予她们的嫁妆,到时候哥哥置些产业,做一清闲富家翁,便算是我的微末谢意了……”

“清河县小,我们用不了这么多,你也需带些银子在身上,我厚颜留一千两备用,其余的你都收着。”

姬缘从中抽了一些,剩下的都递给了赵元徽。

“莫要推辞,若是松妹和枝枝知道了,还会怪我要多了你的银子。”

“长兄如父,哥哥就先替我收着吧,我如今也没有地方放置银票。”

赵元徽虽然是这么说,却抽了一张银票放进袖子里,羞涩道:

“我如今才发觉姑娘家打扮要花很多银子,总让西门姑娘破费不太好,这些便算是哥哥给奴家的胭脂水粉钱。”

“虽是如此,你也要节俭些,银子挣得并不容易。”

“我知晓了,哥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上。”

赵元徽眼神清澈认真,姬缘有些害怕。

自己是不是把金花老弟带歪了?

近日都是一场接一场的雨,又值农忙时节,出去卖饼的时候要打伞。

如今武松闲在家里,就由她挑着姬缘做的饼出去卖,姬缘与她同行,负责打伞、收钱、递饼。

就算新推出的鸡蛋煎饼卖到了十文钱一个,买的人也络绎不绝。

西门庆出门时,便看见街角一家铺子下,一大群姑娘婶子围着发饼的姬缘。

此时他一身月白色直领对襟长袍,丧服笼罩之下,露出边角处绣的一簇木槿花。分明是清淡的纹绣,被他穿出些说不出的糜丽,那一张脸不施粉黛,就已经令人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古有浣纱西施,今有烧饼美人。

不少人买饼就是冲着姬缘的脸来的,不管味道如何,只要知道是他亲手做得便好。

而且在买饼的时候,还能轻轻碰一下他的手,谁会舍不得花那几文钱呢?

“哥哥给我也来一个饼!”

这是布匹店老板的小闺女,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姬缘的脸看。

“六郎来十个饼!”

这是开米店的老婶子,用慈爱又欢喜的眼神看着姬缘。

“来一百个饼!”一个清亮的女声狠狠震慑了其他买饼的人。

围着的人纷纷把视线投向圈外,想看看究竟是哪家娘子这么豪气……

却看见一妙龄少女,胸大腰细,一身素色男装,发也绾成男子式样,正高举着一个银元宝,眼神牢牢锁定潘六郎,眸中像藏了星子,闪闪发光。

“竟然是西门家的大娘子!难怪出手如此阔绰!”

“不愧是西门娘子,难道西门娘子也喜欢六郎吗?”

“谁会不喜欢六郎呢?”

围着的人给西门庆让出一条路来。

“给!”姬缘递了一个饼给西门庆。

“我身上没有带零碎的银子,以后我便每日在你这里买一个饼,你给我记着账……”

西门庆终究还是没把那银元宝给出去,反正潘郎也不会收。

“好。”姬缘温和一笑,继续给周围的其他姑娘递饼。

西门庆接过饼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就是这个味道,是潘郎的味道!

他笑得真好看……

真想把他卖的饼全买回来,不让别人吃。

西门庆只敢这么想一想。

“给我也来两个饼,几文钱一个?”

一个衙役走过来,问道。

“五文钱一个,加鸡蛋十文钱。”

“那就给我来一个五文钱的,一个十文钱的,若是好吃,我天天在这儿买。”

衙役数出十五枚铜钱,接过姬缘递来的两个饼。

他只见周围的人多,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想到果然很好吃。

而且这卖饼的小郎君长得好生美貌……

“近日可有没有户籍的人进城?或是你们家中来了亲戚,都要去县衙中登记,过几天就要挨家挨户盘查逃犯了……”

“早些登记,省得生了事,白受罪。”

见周围人多,衙役便提点了几句。

一群妙龄小娘子围着衙役说了些奉承话,把他吹捧得天上有地上无。

不多时,姬缘的饼也卖光了。

若是挨家挨户盘查,赵元徽的处境就有些危险。

只不过对着那画像,也很难认出现在的金花妹妹是所谓的通缉犯元辉。

武松倒是不害怕,笑着说,要是所谓的通缉犯元辉来了武家,她一拳就可以把对方打成筛子。

过一会儿她又开始疑惑,那通缉犯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连清河县这种小地方都盘查得如此严苛。

姬缘也不知道赵元徽是犯了什么错,让上面的人如此紧张。

普通人谁也不会把温侯和通缉犯的脸做对比,皇家子弟的画像并不会流到这种小地方来。

上面的人真会玩。

不管如何,和武家几人的生活并没有相关之处,大家照样是吃了睡睡了吃。

就连赵元徽都不怕自己被人认出来。

如今他无师自通了一手化妆术,总把自己化成楚楚可怜、柔弱无助的少女模样。来盘查的官兵只多看了他两眼,这位善变的老弟,眼泪汪汪,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反倒让官兵很不好意思,连连赔礼道歉。

若是换一个姿色平平的人,说不定就挨了一顿训斥。

不管是什么时候,大多数人面对长得好看的生物更心软一些。

县中没有户籍的人都被抓了起来,反复审查,新立的户籍也有人正在查看。负责审查的人无意中看到了潘金花这个名字,飞快略过。

心中却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一定是哪个没读过书的农户给自家闺女取的名字,又土又俗。

盘查延续了整整一个月,这几天人人都穿着丧服,心中惶惶,这一点波澜很快被更大的事情给压下去了。

温侯丧期已过,人们并不想把丧服脱下来。

宋金交战,未败先求和。

割城池,送美人,赔金银。

就连不关注国事的农户也气得少吃了半碗饭。

太没有骨气了。

那不只是官家下的令,也是朝中诸多派别协商出来的结果。

战不一定胜利,却要死很多人。

求和只是损失了一部分财物和美人,换来了很多军士的命……

划算吗?

宣和帝赵佶如今就觉得很划算,心中却难静下来,忍不住泼墨挥毫,写了一首李后主的词。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未成帝之前,有人说他是后主转世而来,后来他书画天赋绝佳,那些人便更加笃定这一毫无根据的说法,时常攻奸他是亡国之君……

宋并不强大,但比南唐好很多,必然不会落到一样的结局。

字清隽有力,铁画银钩,别具特色,颇有剑走偏锋之感,孤高秀逸,书法大家曾评此字体“天骨遒美,逸趣霭然”,如今宣和帝看着这一首词,愈发觉得复杂难言。

转而又想到温侯——

那孩子急着北上抗金,便走了水路,与大军分开,遭了歹人下手,尸骨无存。

他向来喜欢赵元徽又有些排斥…

温侯性情温和乖顺,天资聪颖,比他自己膝下的皇子更胜一筹。

可惜,偏偏是哲宗的儿子,让人如鲠在喉。

如果立赵元徽为太子,世间必有他还位于哲宗的说法。

不立赵元徽为太子…竟无一个皇儿心性、天资可以与之并肩。

原先想养着赵元徽做一个富贵闲人,可惜那些人连富贵闲人都容不下……

也怪自己没有庇佑好他。

那个神色飞扬的温侯,终究不在了……

宣和帝破天荒地没饮酒,算是谨守丧期,视线触及曾与赵元徽对弈时用的棋盘,忍不住泪眼模糊。

没多久,宣和帝提笔新写了一道圣旨,追封先帝哲宗之子赵元徽为昭和太子。

宣和帝的诏令很快就传遍了三山四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已逝的温侯赵元徽被追封为昭和太子。

当铺老板曾甲几乎想立刻去探望一番赵元徽。

如今他已经知道那个少年郎是清河县武家的入赘女婿潘六郎,每天都会出来卖烧饼。

只听说近日潘六郎家里多了一个来投奔的妹妹,生得花容月貌,就是不爱出门。

曾甲用屁股想都知道那个来投奔的妹妹就是赵元徽。

真想去看一眼小侯爷过得好不好……

可惜他一个当铺老板,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借口。

贸然拜访只会显得突兀,把赵元徽给暴露出去。

潘六郎也不常来当铺,让曾甲想得紧。

越想越喜欢他。

多聪明灵秀的少年郎啊……

要是把潘六郎收作弟子就好了。

那么他就有名正言顺的机会去武家溜达。

曾甲决定去试一试。

不如明天早上去买个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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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赵元徽开始和姬缘学做低配版煎饼果子。

久住宫廷,食遍山珍海味。

如今学起来才觉得生活实在不容易。

粗茶淡饭,已经是百姓一年劳作换来的最好的东西。

烙饼烙久了会手酸,写字写久了也会手酸。

赵元徽觉得前者比后者累很多。

“哥哥,今日我能和你一同出去卖饼吗?”

赵元徽擦了擦额上的汗,问道。

“你不怕见生人了?”

姬缘有些诧异。

“不怕了,如今我还有什么需要害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