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西门庆就咬牙切齿!
要是早知道张府里有一个潘郎,她就能早些要来!怎么会让张大户把潘郎的卖身契给武枝!
可恶!
如今潘郎已经过户到武枝名下了。
西门庆气得摔了筷子,外面的下人慌忙来问,又被她赶出去。
不吃饭不行!
不吃饭就没有力气,斗不过武枝那个小矮子!
狍子肉还剩一些,姬缘切了肥肉下来,放在小碗里,明天早上还要起来烙饼。
那些姑娘大姐都等着,明天烙个六十张,卖不出去可以留给武松吃。
等武枝病好,家里攒了家底,就去铁匠铺打一个做煎饼果子的炉子,争取把煎饼果子弄出来。
做不出来煎饼果子,鸡蛋煎饼也可以。
这种糠饼,做起来累,赚得也不多,猴年马月才能攒到建房子的钱。
姬缘默默在心里算账,顿时觉得前路漫漫,悄悄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武松不在,姬缘依然睡在最外面。
昨天晚上炕烧得猛,旧被子被烤干了一些,今天白天又整个儿铺在炕上烘,如今睡下去,也能觉出几分暖意。
姬缘没空多想,很快就睡着了。
脱离了各种电子设备,生活就空旷下来了,除了要养家,也没有其他什么事,睡意便很纯粹,连梦都没有。
武枝却在暗夜里看着姬缘的侧脸,一寸寸看过去,十分不舍。
金莲哥哥真的特别好啊。
不想耽搁金莲哥哥,如今又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金莲哥哥不在,她怕是已经病死了。
迎儿这么小,松妹又糙得很,她们俩该怎么活。
武枝咬咬牙,顿时又觉得身体里生出了一股劲力,那种虚软的感觉褪去了不少。
一定要活下来,以后日子好过了,就让金莲哥哥读书,去考秀才,考状元……
那个时候,金莲哥哥能娶到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当大官……
武枝想着想着睡着了。
她竟然梦见自己傻了。
然后金莲哥哥和西门庆在一起,后来她落进了清河,被水冲走了,然后金莲哥哥把迎儿接了回家,松妹上山做土匪去了。
看着西门庆敲迎儿的头,数落迎儿就知道吃,像个饭桶…武枝硬生生气醒。
可恶的西门庆!狐狸精!
火冒三丈之时却闻到了一阵饼香。
武枝穿好衣服起来,看见姬缘正在厨房烙饼,额头上一层薄汗。
“金莲哥哥,你累不累?换着我来!”
武枝刚凑上来就被姬缘赶到一边。
“去看火。”
用这种土灶台烙饼,分外的疲惫。
不停地擀糠饼,翻锅里的饼,还要时不时给灶里添点柴禾。
姬缘一直重复这种机械动作,越发佩服武枝一个小姑娘卖了整整三年饼。
养家糊口真的是一个凝聚了无数人命运缩影的词,沉甸甸的。
姬缘见西门庆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也不好这时候回院子关上门。
就俯身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走了过去。
“潘…潘郎。”
西门庆见他过来,又生出几分希望。
“东西收好。”
姬缘把西门庆丢的东西放在她边上。
“我好不容易偷偷翻墙出来找你…呜呜呜呜呜……”
西门庆再度爆哭。
“我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可看的?不值得姑娘费心思。”
姬缘开始头大了。
“你以前都不叫我姑娘的,你叫我庆儿…呜呜呜呜…”
这个名字荼毒了无数人,让人每次看见西门庆三个字,就想到和潘金莲私通的奸夫……姬缘关于西门庆的固有印象完全和现在这个在雪地里哭成狗的少女对不上号。
“外面雪大,姑娘早些回家吧。”
姬缘又折回去,准备找把伞。
武枝听到脚步声,飞一般地冲回了房间。
“潘郎…”
西门庆以为他要关门了,就把头上的金钗一拔,抵在喉咙处。
“你要是不理我了,我就死给你看!”
姬缘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不看。”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西门庆瘪着嘴,愈发委屈。
“天冷,莫要闹了,再不回去,姑娘的家人该心急了。”
“潘郎说得是!我改日再来,这是我买来的笔墨,潘郎无事的时候可以练练字,我先走了……”
“我不爱这些东西,放在我那里也是吃灰,不如送给潘郎,潘郎若是不喜欢,就把它们烧了吧。”
“我与姑娘缘分已尽,日后只作陌路人。”
西门庆顿了顿,也没管地上的东西,跑得飞快,一会儿连影子都不见了。
但她在地上坐久了,姬缘能看见她屁股那一块儿湿漉漉的,颜色深许多。
也不知道凉不凉。
雪地里留下了不少宣纸,还有墨锭,毛笔。
姬缘把它们捡了起来,打算找个武枝找不到的地方藏着。
回院子却看见有一行脚印,直直通向墙角。
姬缘嘴角抽了抽,不由得有些心虚,又有些生气,说了武枝不能见风,让她好好蹲在床上,还跑下来偷听。
但今天这个情况姬缘也没有底气去教育武枝。
生活真的好艰难。
“那鸽子走了吗?”
武枝突然问。
“走了。”
姬缘瞬间头皮发麻。
“鸽子还来吗?”武枝又问。
“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