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洪没答,将大石让进了屋,青叶红着脸和大石打了个招呼后就匆匆的进厨房倒茶,准备小点心去了。其实茶也不是什么茶,就是开水里泡几片薄薄的果干。
大石并没有注意到青叶的不自在,他眉头皱着,一边朝里走一边和雷洪说:“前榕今天去拆了石膏回来,伤好了可胳膊伸不直了,怕是得退役了,你过去看看吗?”
“怎么回事?”雷洪面色也沉重起来,“当初不是说就是胳膊断了吗?”
大石摇头:“她轻描淡写,伤的正好是关节,里面的骨头碎了,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和咱们说。唉,现在这条胳膊算是废了……走吧,大伙都过去了,我们也过去看看。”
青叶端着茶水出来时,正听见这几句话,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杯,跟着他们出去了。
前榕家里很大,仍是挤满了人,前榕就一如平常一样,并没有流露什么特别的心情,见了他们进去还问了雷洪的伤怎么样了。
雷洪的伤已经差不多了,只是身上留了些疤,雷洪说没事了,大石问她胳膊怎么样了,她语气平常的说:“没事儿,就是伸不直了。”
大石说:“怎么打算的?”
里边儿山铜说:“她还想再干两年,就是不听劝。”
前榕身上的单子比大石还重,她不仅有四个老人要顾着,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大儿子今年十六,小女儿才十一岁,虽说她干了有二十几年了,也攒了点儿积蓄,可是禁不住家里人多。这些便也罢了,她最不能放心的是女儿,女儿身体条件不算好,去年开始已经看出她训练吃力了,也不知道她将来能不能做一个战士。总之孩子还小,将来未定,她一旦退了役,就对什么也无能为力了。
前榕晃晃胳膊:“过两年再说。”
“这怎么行,”大石说,“还是退了吧,家里的事儿不行还有我们。”
一条胳膊伸不直,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她会影响身体的平衡,平时或许看不出来,可到了关键逃命的时候就显出差距了,所以是很危险的。
前榕坚持:“先看看再说,真干不了了再退。”
车平看着她,像是忍不住般的说道:“你怎么就是不听劝。”
前榕的神情语气虽是平常的,可青叶能看得出她心里的沉重,青叶心里也一阵难受,她也忍不住劝了一句:“退役了也可以干些别的……”忽然想起雷洪曾经说的,除了战士,其他所有工种工资都不高,于是她又说,“不行也可以自己开一点田种点儿粮食,至少吃饭就不愁了,训练馆那一片有大片大片的空地,虽说种地很辛苦,可是也比进森林要轻松的多。”
她这话一说,一屋子人都朝她脸上看了过来,后边儿被人挡住了视线的,还特意挤过来看了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什么新奇的东西,一个无知的孩子。
雷洪说:“安全区内不能种植任何植物。”
雷洪站在卧室门口,客厅的壁炉前青叶坐在那儿发呆,她这几天总有些恍惚,常常做着什么就走神,时常发呆……雷洪站在门口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她没有发现,抬步也走到壁炉前,雷洪在她身边坐下。
青叶这才察觉,仰起脸朝他看来:“你没睡啊?”
“嗯。”雷洪应了一声就沉默了,青叶也不再出声,两个人静静的坐着。
“你在怕什么?”静谧中,雷洪忽然低声问了这么一句。
青叶听问,下意识的抬起了眼,看着壁炉里的火,好一会儿她才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安稳不下来,发慌……我……我好像觉得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社会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觉得很陌生,就有些害怕。”
“怕什么?怕人?”雷洪问。
“我就觉得整个的世界都不对,生存的环境也不对,人也不对……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一样……”青叶转头看向雷洪,“雷洪,我这几天感觉特别不对,小麦能吃对我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你们原来都不吃?既然所有人都不吃,那我又是从哪儿知道的?雷洪,我想去北区福利院看看,我想看看我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在什么环境中生活的。”
“行,”雷洪说,“明天去。”
“不着急,等你伤好再说。”
……
雷洪的伤恢复的很快,这几天下来伤口已经愈合了……前两天有检察院的人来处理雷洪与馆长斗殴的事,馆长理亏怕扯出更多的事来就没有起诉,所以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当然青叶不希望馆长起诉雷洪,她也不可怜他,那个人渣什么下场都是活该,但是青叶心里就觉得怪怪的,这一整件事情都叫她不明白,也不只是对这件事情不明白,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明白,她不熟悉这里的规则。
第二天一早雷洪就开车送青叶去了北区福利院,进去时青叶就觉得紧张,隐隐的预感到了什么,果然进去说明了来意后,人家一脸愣怔看了她一会儿说:“青叶?青叶在那场车祸中遇难了,而且你们也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啊?”
青叶下意识的脱口问道:“那我是谁?”
对方摇头:“我从未见过你。”
出了福利院,雷洪说再去市馆问问,青叶说不去了。
回去的路上青叶觉得胸闷、头疼,好像脑袋里的某根神经,被拉住了往外扯一样,很难受。
路上下雪了,青叶伸手接住了一小团雪……
雷洪说:“等这场雪化了,就是春天了。”
青叶看着手上的一小团雪,头疼的更厉害了,几乎要受不了,回到家她就上床休息了。